她坐在锦被中,眉若远山春黛,平日里尽是清冷的眼眸按着怒意。菱唇水光潋滟,点点血色从细口子里晕开,昏花暗色里,更显生动风情。
男人滚了滚喉结。
他牵起她的手,凑到唇边。
“我要走了。”
“快滚。”
指腹被齿尖细细磨咬,雨声中,不知是谁喘了口气。
……
“啊——”
急忙避雨的鸟儿从远处树梢滑落,匆匆忙忙扇动翅膀,想要停在檐下窗边的树枝上。却被屋内猛然似泣尖叫惊得连连鸣啾,仓惶从半开窗扉逃窜飞离。
树枝凌乱摇摆,雨幕里横生枝桠如同生出了一汪甘泉,滴滴答答水珠垂落,永不竭尽般割裂出窗中风景。高大背影半跪在脚踏上,垂地床幔遮住了他上身,肩头两侧瞧不真切平白隆起了什么,只任由纱幔隐约描摹出笔直修长的轮廓。露出的玄黑革带紧束窄腰,其下是一丝不苟的织金白缎。似有风动,玉蹀躞摇来晃去,叮呤撞向紫檀木榻沿,不知何时也沾染了不少饱满水珠,就像淋上了窗外那处甘泉。
雨势已然有些小了。
波澜的曲水来回晃荡,温柔包裹住月台,似苍穹中无垠的黑暗,永远捧着掌心那轮明月。
雅风眯了一觉,正打算醒醒神出去领事伺候,一翻身,就被桌案前待着绣花的素风吓了一跳。
“……你脑子烧糊涂了?”
素风翘着手指,轻描淡写道:“现在没活干,我练练绣花针。”
“马上就要到申时了,按往常习惯夫人定要醒了。咱们赶紧去伺候。”
说着,她撩开被子准备穿鞋。
“别。现在院里没人敢出屋去。”
雅风有些呆:“……啥?”
素风努努嘴,从丝绢上拉出一股丝线,“君侯来了,命人都撤下去呢。”
听到是长孙无妄的命令,不是院内人疏于管教贪懒,雅风这才定了定神。
只是……君侯过来跟撤人有什么关系。
她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指窗隙。院中景致如常,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必须撤走人的事。
素风打了个哈欠,拉长语调:“快关上吧,要是被人发现……”
雅风依言阖上窗。
“行了你也别绣了。困就去睡会儿。”
“我也这么觉得。”
素风嘀咕着丢开绣活,言语中又打了个哈欠,趿着鞋往床榻走去。
雅风按下心里疑惑,揉了揉眼睛,拿起那面绣活,心不在焉绣了起来。
主屋内。
极压抑地低声此起彼伏。那头乌发被细指紧紧抓住,手指的主人似想推开那颗脑袋,又似用力往下按。像沉浮在无边无垠的深海中,迫使她从头发丝到足尖都绷得笔直。那片深沉海域中,海心潜藏着一条滑腻鱼儿,鳞身灵活粗砺,正张牙舞爪地左右摆尾吸吮,誓要搅弄得不得安宁。可怜浪潮刚息,未曾平复的海心瞬时又喷出汹涌浪潮。
直至雨歇暂宁。无从倚靠的水珠淅淅沥沥,滴答滴答,“啪”地叩响地面。
萧望舒脱了力般松开细指,“……你要去多久。”
若此时谁悄悄路过窗下,一定会被那一阵响亮吞咽声吸引住脚步。也不知道是多甘甜丰沛的泉水,竟然喝得如此狼吞虎咽。
“不会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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