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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替了杏花,等她出来,我们回了屋中,李伯跟着进来。天已经开始下起小雨了。我们还没坐下,钱眼就站起来说:“走吧,我们也去。”谢审言起身,跟着钱眼出屋去了。
杏花解开干粮,我拿出我的手帕,铺在谢审言坐的位子前的桌子上,在上面给他放了一块干粮。店家上了茶碗和茶水开水,李伯把给谢审言准备的茶叶放进开水,我给谢审言斟了一杯茶,放在了他的干粮旁边。
杏花叹息着说:“小姐,你比丫鬟都做得好呀。”
我笑道:“这就是玩,没什么。你没看我父母怎么对我的。”
正说着,钱眼和谢审言进来了,钱眼一屁股坐下,喊起来,“杏花,我也想要手绢!”谢审言默默地坐下,像是看着手绢上的干粮,愣了半天。
杏花把一块干粮放在了钱眼的茶杯上,说道:“不给!省得你一会儿给吃了!”李伯呵呵笑,起身出去了。
钱眼抓起干粮就吃,一边问:“知音,你父母怎么对你的?”
我也拿起一小块饼,侧脸看谢审言,见他抬手拿了干粮,才扭回头对钱眼说:“别提了,千娇百爱在一身哪。小的时候,给我包一口一个的饺子。我过去不喜欢吃青菜,我娘用各种颜色的菜,摆成个笑脸,对我说,吃了这个嘴巴,嘴就长得好看,吃了这个眼睛,眼睛就长得好看。我为了好看,只好吃了。我大了,我娘做鱼,都把鱼骨头给剔出来,怕我卡了喉咙。”
杏花眼睛里含了眼泪,“我娘死得早,我不记得我娘了。”
钱眼马上说:“娘子别伤心,我也没见过我的娘,咱们是一样的人。”
李伯回来坐下,拿起干粮,说道:“原来的夫人该就像小姐的娘,心好,对人也好。”他说完,脸上闪过一丝伤感。
我忙说:“爹和哥哥也都很好,我是个十分幸运的人,大概是上天可怜我无能软弱,总让我到好人中间,不然,我大概活不下去的。”
钱眼一边吃一边说:“知音,你这么使劲贬自己,人家听了会难受的。”
我吓得瞥了谢审言一眼,低声道:“别乱说!不许总扯上人家!”
钱眼笑着,“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想被扯上?”
我不说话了,低头吃东西,钱眼笑着对李伯说:“李伯,你发现没有,我能说最后一句话了。”李伯笑了,我抬头看他,李伯咳了一下。
一声大雷,暴雨倾泻,四外一片水声。室中光线暗下来,气息清新。大家吃着饭,我见谢审言吃得差不多了,就又往他面前的手帕上放了一小块饼,对他低声说:“你如果不想吃也没关系。”那边钱眼立刻说:“对对,我会吃的,不吃没关系!”
杏花生气:“多嘴!”
谢审言最后还是拿起了那块饼,他吃得很慢,几乎是一口饼一口茶地送了下去。我有些不好意思,暗地里提醒自己,下回别这么强迫他了。可又想,他这么瘦,多吃点儿也好。
我拿起桌子上的手绢放回袖子里,杏花给大家上了茶。我手捂着热的茶杯,听着屋外面的雨声,转脸看向谢审言,他正对着我。我看着他的面纱好久,他对着我点了下头。我笑了,感到透贯了身心的快乐,竟然想流泪。
那一刻,我明白我不知何时已经喜欢上了他。也许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敬佩他,感慨那么多的折磨都没有夺去这个人的坚强。即使他浑身血污地躺在那里,遍体是鞭打烙烫和被凌辱的印记,我却牢记了他紧蹙眉头的隐忍和咬定牙关的沉默。也许是因为我感动他为我起身摇头、为我拉住了马缰的善良,也许是他那挺拔的白衣背影,让我心动莫名……也许理智的分析永远也找不出感情的规律,预想不到的了悟,带着欢喜,突然充满了我的认知:原来我对他的好,根本不是还他的人情那么简单,原来我的心,并没有死去……
扑哧一声笑从桌对面传过来,我转脸,杏花忙低了头,李伯似笑非笑地样子。
钱眼贼笑着轻轻摇头说:“你那时说我什么话?什么至少要先含蓄委婉一段时间之类的,还记得吗?”我咬着嘴唇狠盯他。钱眼一笑:“目光是杀不死我的,李伯,娘子,你们小姐刚才什么样?”
李伯笑道:“小姐乃十分忘情之状。”
杏花勉强抬头,忍着笑说:“小姐,你的眼睛都亮了!”
我马上双手盖了脸说道:“没有!你们都看错了!”大家笑得更欢乐了。
钱眼叹息道:“知音,今天人家换了件衣服,你就那么看人家。你是不是只贪图人家的长相了?人家容貌出众,众所周知……”
我大窘:“把我看成什么人了?!钱眼,我连人家眼睛都没见过,现在也快忘记人家长什么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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