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只能看到盘坐在礁石上抚琴的老人,然后是那一圈平静的湖水,再到外围的荷花莲叶,继而是一圈青翠的竹林,最后是整座荒山乃至帝国皇城、整个帝国、大炎皇朝乃至炎黄界。
他的视野,如同一圈圈涟漪一般,以老人为中心,不断的扩散出去,无边无际。
楚云心境越发空灵,意识直上九霄,俯瞰红尘众生,天地辽远,似乎在这一刻,整个天地,都被他尽收眼底。
这种感觉很是玄妙,按理说如此俯瞰天下,很容易生出征服的欲望和豪情壮志,然则楚云心中有的不是征服,也不是豪情壮志,而是一种莫名超脱感。
似乎,在他意识之中,生出一种天地无我,我无天地的感觉,整个人的意识,仿佛是超脱于天地之外,以旁观者的角度审视这天地山河。
那种感觉,似乎将自己和天地摆到了同一个层面,颇有“齐天”之意,却并不狂放,似乎本该如此。
幽幽琴声未绝,楚云如在梦中,生平境遇,不自觉的涌上心来。
少年的懵懂和两世为人的成熟相互交融,两个灵魂的倾轧,两世记忆的融合,让他的精神处于一种极为玄奥的境界之中。
他自幼孤儿,饱受人间冷暖,好不容易研究生毕业,人生初见晴空,却莫名穿越。
身负灭族夺脉的血海深仇,置身神火帝国和大炎皇朝六皇子的无尽追杀之中,他一步步崛起。
他横扫万卷,读尽圣贤书籍,亦找不到灵魂的归所,寻不到回去的方法,解不开穿越的秘密。
初尝情爱,少年的冲动和朦胧让他心中生出一丝甜蜜和温暖,对这陌生的世界,也是逐渐有了眷恋牵绊。
然则兽潮爆发,龙王作梗,他一朝被擒,龙王一个荒唐的布局,彻彻底底改变了他和慕容云瑶、周梦辰的人生轨迹。
战王强势来临,战神学院危在旦夕,他临危出手,逆势崛起,却终究改变不了学院覆灭的结局……
脑海之中,无数记忆碎片闪烁着,无数圣贤典籍一一浮现在消弭,无数感悟亦是一闪而逝。
楚云没有尝试着抓住那些感悟,也没有尝试回想任何记忆,更没有仔细思索任何一句圣贤箴言。
他自岿然不动,身不动,意不动,心不动。
一切,任他幻灭无常。
琴声未绝,骤然间,楚云的心境开阔起来,他依旧闭着双眼,却兀自吟诗和琴:
回望一片云水天,
云高水远性悠闲。
我是云水逍遥客,
愿做蓬莱岛上仙。
陨叶坠,忘经年,
且游天下且随缘。
蓬莱路远君莫笑,
南柯梦醒人世间。
楚云的声音骤急骤缓,忽高忽低,一开始似乎与琴声颇有不和之处,然则渐渐地竟有一种相互应和,相辅相成的感觉。
当初云最后一句“南柯梦醒人世间”吟诵出口的时候,那悠悠琴声,也是落下最后一个音符。
楚云和老者都是同时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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