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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宁渊也感觉到,每当他对这少年好一些的时候,身后都会莫名有一阵低气压弥漫,气压的中心就是呼延元宸,他虽然表情上一本正经根本看不出端倪,可宁渊还是觉得怪怪的。
细细想来,他们好像也有好几天没说过话了,每天晚上回去后,宁渊几乎都在看书,而呼延元宸要么教着周石练武,要么就是半夜摸出去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事,两人虽然每天都见面,可也没有聊天的契机。有时候宁渊半夜醒来时,发现自己是冷冰冰一个人躺在床上,呼延元宸并不在,虽然床上难得的宽敞可以让他将身体舒展开,可心里却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一样。
日子有条不紊地过着,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从宁沫定时传来的书信上看,宁府并未出现什么大的变故,严氏这段时日出奇地安静,他不知从哪请来了一个大夫给宁湛治病,整天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几乎都不出门,唐氏因为重新得到了宁如海的留心,是以湘莲院里一切也无虞,城中有关宁渊逼死宁湘之类的流言也平息了不少,按宁沫的意思,是让宁渊准备准备,挑个日子可以回去了。
可宁渊却不甘心就这么走掉,在香河镇呆了这么久,不光没有查到任何大夫人的把柄,就连田地为何无粮出产也找不到端倪,现在回去,等于白跑一趟,他怎么肯。
但这事实在是很奇怪,一个多月来,宁渊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可能性,从种子,到水源,全都一一查验过,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他甚至还为了试验,自己挑了一块田地撒了不少种子下去,可那些种子,在一开始的确能很顺利的抽芽破土,但是还来不及长到多高,幼苗就会发黄枯死,很是邪门。
对于宁渊的这番尝试,田庄的李管事见怪不怪,在他看来,这香河镇十有八九是招了什么瘟神,不然何以会出现前一天还郁郁葱葱的幼苗,第二天就全部枯死的事情,宁渊想找出原因,实在是白费力气。
宁渊苦恼不已,加上天气已经进入了三伏天,日头十分毒辣,他便有好几天都没出门,这一日,宁渊只穿了一件薄衫,正坐在屋檐下乘凉,周石忽然来报,说后院那边的流放犯中有个少年吵着要见自己,已经和阻拦他的官兵与仆役动起手来了,让宁渊赶快去看看。
宁渊眼神一凛,立刻跟着周石去了。
他们绕到后院的侧门边,果真见着好几名官兵和奴玄扭打在一起,奴玄红着一双眼睛,被官兵团团围住,好几次发了狠嚎叫着想突出重围,又会被重重推搡回去倒在地上,然后一阵踢打。
“住手!”宁渊立刻迎上去,那些官兵认得宁渊是这田庄主人家,武安伯府的少爷,不好怠慢,总算停了手,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凑上来道:“少爷,现在原本应当是罪犯的劳作时间,可这小子不光悄悄跑了回来,还大吵大闹扰了少爷的清净,实在是小的看管不周,小的这就将人带走,不让他吵着少爷。”
这是奴玄也看见了宁渊,他像见着什么救星一样,全然不顾自己鼻青脸肿的狼狈模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扯住宁渊的袖摆,“少爷,求求你救救我娘,救救我娘!”
“你娘怎么了?”宁渊心里一突,弯腰将人扶起来。
“我娘,我娘他……”奴玄说着居然哭了出来,想来是急坏了,“我娘自从到这后,身子就一直不见好,前些日子得了病,官兵却不给请大夫医治,现在病得严重了,这些人竟然要将我娘扔出去让她自生自灭,少爷求求你救救我娘,我给你做牛做马都可以!”刚说完,奴玄就急匆匆地跪下用力磕了几个响头,额头立刻就破了皮,鲜血淋漓的。
“少爷,你别听这小子瞎说!”官兵头领有些心急,也立刻道:“这小子的娘得的可不是一般的病症,是时疫!那玩意可是会传染的,如果不将人丢出去,传染给别人了怎么办?”
“你胡说!我娘不过是水土不服,你连个大夫都不请,怎么能就断定是时疫!”奴玄像是怕极了宁渊不帮他,声音尖利得嗓子都几乎破了,不断乞求地摇着宁渊的衣摆,脸上泪水和血水都糊成了一团,“少爷我求求你……救救我娘,救救我娘……”
“人在哪里。”宁渊抬眼看向那领头的官兵。
官兵一愣,才明白宁渊看来是真要管这闲事,不禁道:“少爷这样不好吧,那病症可马虎不得,少爷何必为了这几个罪犯……”可他话还没说完,眼睛就瞪圆了,因为宁渊抬手掷了块碎银子在他脚边,又重复了一句“人在哪里?”
“人还没来得急扔出去呢,还在后院。”官兵见了银子,忙不迭地捡起来,还会说什么废话。
宁渊很快由奴玄带着进了后院,在最角落一间破旧不堪的屋舍里,见到了床上昏迷不醒的美妇。
这屋子瞧上去是整个后院最简陋的一间,满室破败,竟然连床都是石块搭起来的,只铺了一张草席。妇人满头细汗,脸色一片青白地躺在那里,宁渊不敢怠慢,急忙上前诊脉,片刻后,对周石道:“这不是时疫,你让白檀他们过来,此地闷热潮湿,不宜养病,先将这夫人挪到他们的屋子里去。”
奴玄原本焦急的脸,在听到宁渊一句“不是时疫”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放下,立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因为他们母子二人是受人特别“关照”才会在这里劳作的,因此当宁渊提出要将人挪出去,又给足了银子,看管的官兵头领便没再说什么,任由宁渊派人将他们挪到了前院,妇人暂住在白氏姐妹的屋子,奴玄则被安排在了宁渊的房里。
如宁渊所说的那样,妇人并非得了时疫,不过是天气太热,她居住的屋子又气闷潮湿,加上她身子本就有些水土不服,中了暑气而已,因症状相似,才会被那些官兵当成时疫,宁渊让人用薄荷叶煮了些水给她喂下去,妇人就已好转醒来了。
可奴玄的状况却不太好,他年纪小,挨了那样一顿打,又每天大量劳作伤了根本,一晕过去,高烧便排山倒海地来了,躺在床上直说胡话,害得宁渊一直在床边忙前忙后,替他又是擦身又是包扎,一直折腾到晚上。
等呼延元宸推门进来时,宁渊正坐在床边给奴玄喂药,可奴玄昏得深沉,药根本喂不进去,他只好喝了一口药,然后弯下腰去,眼见着那双唇便要凑上那奴玄的嘴。
“别!”呼延元宸想也没想便冲过去抓住了宁渊的肩膀,宁渊被他抓得一偏,嘴里的药居然咕噜一下,自己吞了下去。
他吐了吐被苦得发麻的舌头,冲呼延元宸喝道:“你在做什么!”
“你,你又是在做什么?”宁渊的目光让呼延元宸闪电般缩回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他脸色有些莫名地发红,不过想到方才那个场景,呼延元宸立刻又有些理直气壮起来,“你怎么能如此随意的就和别人以嘴渡药,都不知道避讳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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