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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花荣带五十名骑兵,鸣金擂鼓,大声呐喊,冲向金营另一角。金兵奔动,向那里迎战,花荣恰是不曾亮得有一星灯火。见金营火光,全迎了上来,便停止了金鼓,大家静悄悄地,回转马头,向城内奔回。雷横放过了这五十名骑兵,便带队退过桥去。那边金兵迎战丁一阵,却不见到宋军,也趋向城门边来。看时,吊桥高悬,城门依然紧闭。望那城垣,黑越越地一排影子,没一星光,也没一点响声。那带军副将心里想着,这支守城宋军,特是狡猾,这般厮杀,不知何意,且休着了他道儿,也便收兵回营,小心把守去了。花荣回城,知道又折了个兄弟,所幸,步骑兵都不曾落到金兵手里。将捉来两个金兵交与了雷横,让他引在队里,先将息了些时。花荣在城门洞下守兵营房里,漏夜便审问了那金兵一次。恰好捉得的有一个传令番校,他略知金兵情形。他说金邦渡河的兵,怕不有十万。还有十万待要渡河。因上次围汴粱,吃你们西南两路援军奔到城下,解了西路的围。这次便调了三万人马,来夺汴粱西南角州郡,挡了你们援兵去路。于今南路主将铁郎镇守在朱仙镇。正路大军已到汴粱,这早晚你家大宋皇帝必是投降了也。花荣听此消息,心里惊慌;周身汗如雨下。便请了朱仝营房里来商议。花荣道:"既是金兵围了汴梁,我们大军,必须昼夜前去解围。这里一城一镇,却值不得我们和他厮拚。"朱仝道:"虽然如此,我们守不得这汴梁西南角一些城池,南路大军如何能杀开一条血路过去?"花柴想了一想道:"也是。王英夫妇已迎向大军去了,料得公明哥哥必已知道这里情形吃紧。只是有了那宿太尉亲传圣旨,不许动兵,他们如何敢冒昧发动火军?必须这里再……"朱全便应声道:"小可愿亲自向许昌去走一遭,就请呼延灼将军先来这里解围。不然,我这里三四百守城兵,究敌不过金兵千军万马。"花荣道:"朱兄能亲走一遭,十分是好。但不知朱兄准备何时起程?"朱仝道:"救兵如救火,那里迟延得,小可立刻便走。"说着,站起身来。花荣道:"且预备一骑好马,待朱兄用过酒饭,便悄悄开了西门放兄出去。"朱仝道:"酒饭不必。待得天明,沿路都有得吃。我自有好马,花兄传令开城便是。"花荣知道这附近有几万金兵,如何敢怠慢,立刻开了西门,教朱仝出城。他身上挂了腰刀,手握一枝长枪,跨下一头紫骝马,在星光下,冒了寒霜,向许昌直奔下去。路上只歇息了两次,教马好喘口气。自己只胡乱在村镇店里买些现成食物充饥。
次日,申牌时分,奔到一个镇市上,却见本部军汉三三五五在街上采购食物。急忙跳下马来,向那军汉打听。他们也有认得朱仝的,便答道:"好教都监得知,呼延将军带了队伍今日上午来到此地,现驻节在镇外陈家庄里。"朱仝听了,便赶到陈家庄来。庄子围墙外,旗帜飘扬,就在野田地里搭了行军帐蓬。大路旁边,便是辕门。朱全下了马,向守门军士询问,他道:"呼延将军现在庄子里。"朱仝心想,却是作怪。我军纪律严明,向来不得闯入民家。呼延灼是个主将,恁地倒离开了行营,独自住在民家?恰好值日巡营将官李府在外巡营,看到朱仝便迎上前道:"朱兄何以回来?呼延灼将军,现在庄里养病。"于是引了他急投庄里来。呼延灼头上裹了一块帕子,身着了一件白罗袍,斜靠了一张牛皮交椅,在这陈太公家里草堂上坐地。见朱仝入来,立刻想起身相迎,惊讶了问道:"贤弟何以由前阵回来,莫非鄢陵有失?"让坐毕,朱仝将尉氏得来情形告知。因道:"不料兄长患恙在身。"呼延灼道:"我见到王英夫妇,知道惠民河那里有小股金骑兵,又是吃阮小二兄弟打败了,所以先放了一半心。我正催了军马前去接应你,不想冒了风寒,浑身烧热,骑不得马。听人说这里陈太公医道高明,便扎营在这里,让兵士将息半日,小可也好安心吃剂药。既是金兵包围了汴梁,这事十分火急,片刻不能耽误,我立刻下令拨营。"李应在一旁坐地,因道:"国事自是要紧,只是兄长不能乘骑,勉强出征,却不是病上加病?依小弟之见,兄长一人且在这里将息两日。小可不才,愿与弟兄们带了军队先行一步。"呼延灼猛可地将头上裹的帕子扯了下来,挺着腰躯站起来道:"张总管相公兀自担着国家兴亡大任,教我们和他肃清勤王道路。不争为了我这点风寒小病,把这前军主将的担子,轻轻地抛却了?我没有病,就烦李兄传令旗牌,击鼓升帐。"说着,回头向门外站立侍候的军汉道:"取我盔甲来。"李应见他恁地说了,只得去传令。朱仝站在一边,目看到呼延灼面色火炽了也似,额角上汗珠成串冒着。便道:"兄长必是吃了药,现正在发汗。如若……"呼延灼正色道:"朱兄,你恁地说,难道我呼延灼一条性命重似京城被围?不见老种轻略相公,偌大年纪,带了个久病身躯,兀自在大河南北厮杀了经年景月?小可不才,却一天学不得?"朱仝拱手道:"兄长恁般忠义,自是十分激励将士,但凭兄长。"说时,军校和呼延灼取了盔甲来,他便匆匆地穿上。远地升帐鼓咚咚响着,呼延灼在墙壁上取下挂着的双鞭,踉跄着步子,就向外面走去。朱全怕他会跌倒,赶快抢向前去。他回过头来,哈哈一笑道:"贤弟.你看怎地?我病了不曾?"说着,便走出庄子向中军帐里走去。
约莫过了个时辰,太阳已经落土,两边天脚红霞射着光焰,红了半边天。这红光照映了大地村庄树木,都涂上了一层红色。那三两成群的鸟,正扇着翅膀,悠然向树林子里投宿去。这里宋营里,三声号炮响,金鼓齐鸣。只见半空里旗帜飘荡,顺了人行左道,向东北移动。一霎时尘土飞扬,大地上张开一网,下面大队人马,提起了步伐,就要去捉捕金兵。李应与前军中路各位将领,各统率了一拨人马前进。呼延灼自骑了踏雪鸟骓,在大队人马后压阵。马后飘出一面丈来宽的红边白地大旗,其中大书呼延两字。朱仝、索超两人,左右两骑,跟随了他走。那西面天脚,红霞渐渐减退,天上云彩,变了深青色,有三两个烁亮星点,在半空里漏出。新月像一条银色的眉毛,在暗空抓下了一条白痕。恁地时,大野茫茫,就昏黑起来了。呼延灼着部下点起灯笼火把,照耀得大路上下如同白昼,尽管趱路前行。朱仝在一旁看到呼延灼背上插了钢鞭,两手兜挽了缰绳,兀自身躯左右前后摇动。约奠行了一个更次,他兀自颠倒着厉害。便道:"兄长贵恙怎地?"呼延灼道:"休问,趱行到天亮再作理去。"朱仝道:"依小弟之见,赶到尉氏县,这早晚必有一场大厮杀。兄长应当珍重了身体,留得那日子和金兵厮杀,却不当现在挣扎得坏了。兄长将甲卸了也好。"呼延灼道:"大将临阵如何能卸得甲?"说着,仍就挺了身躯,策马向前。但又行了一个更次,那马踏上一个土坡,马头抬起,马身微竖。呼延灼忽然一阵恶心,哇的一声。低头吐口清水。身子随了一晃,却斜着栽下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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