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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信到了东京,恰好童贯奉有圣旨,前往太原。那呈文到了枢密院,正要先由太尉高俅批阅,他见呈文里说得雄州十分荒凉。兵马不上三百名,未免大吃一惊。这前任知州高忠,是他堂兄弟,曾在雄州多年,向朝廷禀报,总说有一万五千名兵马。当时且把奚轲公文压下。当日晚间,却派人四处寻访高忠来问话,直到三更以后,差人在勾栏院里将他找到,引来太尉衙里相见。这时,高俅在后堂高烧红烛,坐在桌子边吃晚酒。旁边有两个年轻姬人,抱着琵琶,打着鼓板唱小曲。衙中侍役禀报,高知州来到,高俅教歌姬迴避了,唤高忠入来,在案前问话。高忠头戴玄缎唐巾,身穿绿罗绣花锦袍。前撒着三绺黑须,肥白的面皮,还带着几分油滑模样。高俅在他周身上下打量过了,便按住桌上酒杯道:“看你恁般模样,便不像个亲民之官,怎怪人说你在雄州政缋十分恶劣。你倒快活,却让我作难。”高忠心里正自高兴,
连夜寻找将来,必是有肥美优缺要提拔,便特意赶来听取喜讯。今见高俅恁般说了,却不知话从何起?躬身笑道:“蒙兄长照护,将小弟调回东京,在雄州事情,早已过去,兄长何以又来提起?”高俅道:“今日雄州新知州奚轲有呈文来京。道是该处兵马不满三百。你在任时,报得是一万五千名兵马,朝廷按着兵额,支给粮饷。便是我料你从中要吞没些许,却也想不到吞没了许多!”高忠道;“这新任知州,他是童大王门下清客,冒充甚君子,却来揭发前任错误。”高俅冷笑道:“你不自己揣想些,兀自埋怨后任。你落下偌大弊端,教我也无法替你遮掩得。雄州是在边界上的州县,朝廷特地要多练些守城军,所以把粮饷器械,都加多支给,你吞剥得比内地任何一个州县的兵力也少些,教后任如何把守这城池?”高忠道:“小弟在雄州时,边界多年无事,操练许多人马怎地7现时奚轲接了任,自去募足兵额便是。”高俅道:“你在任时,若只吞蚀了一些兵勇缺额,后任自是补足一些兵额便是。于今你把马匹,旗仗,兵器,一切都吞蚀了!武库如洗。兵额补足了,只是徒手作战不成?现今奚轲送来呈文,要训练一万守城军,请朝廷协助饷械。我若奏明圣上,问起如何以往一些准备也无,我实说了时,休道你有罪,我也要承担几分干系。我若不奏明圣上,枢密院擅自支给一万人马的粮饷器械,自也过于冒眯。我特地寻找了你来,却问这事,到底雄州情形怎地?”高忠见高俅面色渐渐严正起来,便躬身恳求道:“万望见台遮盖。”高俅道:“你却教我怎地遮盖?却高忠道:“奚轲那厮请练一万人马,朝廷如何便依了他。枢密院回他一道批文,只道是仓卒间训练这些人马不得,只让他训练一二千人马。支给不多,枢密院自可作主。”高俅道:“你将国事看地恁地轻松。边境重地,为了你自身减轻罪过,却把戍兵减少了。你住雄州时,把金银搜刮得多了,于今到京来快活。有了过犯,你却轻轻地撇下。恁地看来,奚轲呈文里举发的弊端,却都件件实在。你罪过大了,我也恕你不得。”说着,放了杯著,将桌案沿上轻轻一拍。高忠见他真的翻了脸,便近前一步,低声道:“兄长休恁地说,
我在雄州搜刮金银,不单是自己快活,也曾贡奉兄长来。兄长算算那几次数目,当也不能说少。于今事情发作了,兄长却一些也不肯替我担代。毕竟是自家手足,兄长忍心让我坐囚牢时,那时体错怪了小弟。”高俅对他看觑了一眼,也低声回答道:“兄弟,你休怨我不肯搭救你。你想,雄州是甚等城池,你在那里作知州多年,却只留下二三百名城守兵。正为你是我阿弟,朝廷才会责备我保荐非人。你说让我和你遮盖,若是别个知州,我也容易措理些,便依你话,只许他训练一二千人马。无如这位新知州奚轲,是童大王手下人,你不准时,他自向童大王说话。我想着,他向枢密院三司投文时,也必向童大王那里请求。若非童大王已到太原去了,童大王已是向我说话了。现今圣上把幽燕大事,都托付在童大王手里。在雄州练兵,正合他用处,休说是他门客作知州,使是另换个人去,我也不能不照料他。兄弟,你在雄州那
几年,实在分了不少的银钱给我。我怎地会忘却了你的人情?只是你来东京,早就该把实情告诉了我,我好早早做些手脚。于今事逼将来,我却一筹奠展。所以十分懊丧。兄弟,你自说有甚良策?”高忠听到高俅恁地说了,心想也十分近理。便低头想了一想。笑道;“小弟有一计在此,只是怕兄长舍不得。”高俅道:“你且说来。”高忠道:“方今宫里的事,多半是梁师成太尉作主,休说蔡太师父子,便是童大王也要他在里面做些手脚。小弟之意,拚了向粱太尉进几万金珠,请他在圣上遮掩此事,将来童大王向上禀奏时,便可支吾过去了。至于枢密院这里,此事是兄台执掌,自可便宜处理。料一州一县训练人马小事,蔡太师、王太辅,也不会来追究。”高俅左手抚案右手清理了髭须,望了高忠沉吟着道:“你却让我来垫付了这笔金珠?”高忠笑道:“如何好让兄台一人破费,小弟约可凑一两万数目,再请兄长垫付一半,将来小弟放了外州优缺时,自当加倍奉还兄台。”高俅冷笑道:“你犯了事,却教我来耗财为你料理!”高忠道:“兄台不肯料理时,将来却休怪小弟连累了哥哥。”他说毕,虽是垂手站立了,却也正起脸色来。高俅不睬他,闷闷自吃酒。一连几盏下
肚,见高忠兀自正色立着,使放下杯子,一拍桌案道:“罢罢罢,我且依你。你明日进两万金珠来,我自再凑一半,先进交粱
太尉去。”说着,将食指点了高忠脸道:“你特贼些个!”高忠奉了一揖道:“只须兄长遮盖过去了,小弟将来作外官挣得钱时,必定加倍孝敬。”高俅道:“将来事,且看你良心。只是这两万贯金珠,是必于明日一早送到。”高忠见高俅已允,唱个喏告退了。
果然,次日早上,高忠便亲自将值两万贯钱的金珠,送到高俅衙内交纳。高俅将数目点过了,也就自凑了一半,收拾着将六只大礼盒盛了,开了礼物名单,差个舌辩虞候,押了三名伕子,挑送到梁太尉住宅里去。这梁师成虽是个内侍,却好舞文弄墨,自称是苏东坡儿子。不在宫里时,便在私邸里消遣琴棋书画,这日尚未入宫,高俅的礼物,却已送到。梁师成看名单,金珠古玩,约莫值四五万贯。有清客在旁,便笑道:“怎地无故送此重礼?”梁师成笑道:“不但不能无故?却是大有原故,且自收了,再作理会。”清客道:“这早晚高太尉必来回话。粱师成笑道:“恁般时,却特使高太尉过不去了。你且作个小启,约高太尉今晚二更前来小酌。”清客道:“太尉真是解人。”梁师成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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