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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再怎么难过,还是过去了
潘希年的情况一天天的好转,费诺又要出差了。
这次一走就是两周,离开的那天上午他送潘希年去例行体检,一切稳定,血块没有恶化但也不见好转,“暂时还不适合手术”的意见也维持依旧。听完医生的意见,潘希年嘴上不说什么,但失望的神色到底藏不住,回去的路上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送她到家之后费诺拿了行李准备要走,下楼的动静被潘希年听到,就从房间里走出来,扶着门“看向”还在楼梯上的费诺:“今天谢谢你送我去医院,路上当心。”她现在已经能分辨声音的来源,如果不是视线是散开的,这样美丽的一双眼睛看过了,谁也不愿相信这双眼睛已经盲了。
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每天一起生活,但费诺知道潘希年对他并不怎么亲近。对此,他一不心急,二来也很理解,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但看见她专门出来送他,和他道别,费诺还是很高兴地放下行李,摸了摸潘希年的头发:“我会的。我会每天打电话回来,你需要什么,和杨小姐或者徐阿姨说都可以。万一想出门走走,也让他们两个一起陪着你。我过半个月九回来。”
“好。”她乖巧地点头。
临出门前费诺又回头看了一眼,潘希年还是站在原地,看向大门的方向,脸上的神情有点模糊,不舍又悲伤,整个人都被深深的落寞给全然地笼罩了。
她害怕送别,却还是给他送别。
费诺丢了行李,又折回去;听见逼近的脚步声潘希年不解地轻轻一皱眉头,这时费诺已经走到眼前了:“不用送,没关系的。最近天气凉快下来了,可以到院子里做一坐,出去走一走。”
潘希年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第一周费诺如约地每天打一个电话回家,说不长,彼此报一个平安也就挂了。费诺觉得自从潘希年搬进来之后,他听人语气的本事也日益精进,就算是同一句“我挺好,没什么事情”,也能听出其中酸甜五味来,放到半年前,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有一天他接到一个盼望已久的电话。来电的一方是潘家一边的亲戚,按血缘来说已经很远了,也和潘越一家几乎没有来往,家里另外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住在别的城市,从费诺确定潘越还有这么一房亲戚,其中费尽多少周折,才有了这一通电话。
对方在电话里表示愿意收养潘希年,并说好下周带着律师赶到T市来谈具体的步骤。对方的态度很坚定明确,没有任何的迟疑,显然是经过充分的考虑,才主动联系的。
这个电话之后费诺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爬起来,给家里去了个电话,接通之后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潘希年。
说完对方的大致情况,电话那头沉默得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将心比心,费诺也知道这个消息很难在一时消化,缓了一缓,说:“他的祖父和你爸爸的祖父是亲兄弟,算是你的叔叔,他们会尽快赶来,我争取在他们过来之前赶回来。”
“我知道了。”说完,电话就挂掉了。没有任何的表态。
到了晚上费诺又打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是杨淑如,为难地说潘希年睡着了。费诺看了一眼手表,晚上七点半,他知道她在生气,也就算了。
第二天第三天还是这样。潘希年的远方堂叔同时也在积极地联系费诺,和他商定在T市见面的具体时间。一头冷一头热,余下费诺夹在中间,真是有点让他哭笑不得。
费诺当潘希年只是在和他赌气,如果不是杨淑如疯了一样找到他。
那个时候他正在和委托方一起做项目的实地考察,第一个电话响起的时候他没在意,按掉了,打算等一刻钟看完场地再打回去,但电话不依不饶地响着,费诺意识到事情不对,一接起来就听到杨淑如慌张的声音:“费先生,希年怎么也不肯吃东西,拖她去医院也拖不动,我和徐阿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啦!你看是不是打急救叫救护车?”
“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天……不对,大前天晚上就不吃东西了……”
果然是为了亲戚和收养的事情。费诺心里一沉——她的倔强他也见识过,如果真的叫救护车硬拖去医院,让她情绪波动,又生拉硬扯,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于是就说:“你们不要硬来,等我回去。”
挂掉电话,也不管其他同事或关切或诧异的目光,只是说:“家里出了点急事,恐怕要临时赶回去。”
飞机得到第二天,火车的时间也不凑巧,费诺索性向委托方借了辆车,急匆匆回宾馆收拾一下东西,一个人开车回去。
原本正常要开六个小时的路程只开了四个小时多一点,但赶到家的时候也是晚上八九点了。一开门,听到动静的杨淑如立刻就冲出来,对着费诺死命摇头:“之前还好好的,就是忽然不肯吃东西了,问什么也不肯说……我给你打了电话之后,她就开始在房间里掉眼泪……”
之前车子里虽然有空调,但是一路上一刻不停,现在终于到家,神经稍稍一松懈,汗意即刻翻了上来。费诺扫一眼也是满脸愁苦的徐阿姨,重重叹了口气,走进了潘希年的房间,
他人刚走到门口,一个枕头就扔了过来:“你滚!”
第3章秋夜
这一掷并没有什么力气,枕头还没有碰到费诺,半途就跌落在地。费诺这才看清房间里是怎么一番景象:整个房间彻底乱成一团,连床都移了位置,活生生像刮了一场室内的台风。潘希年蜷在床的一角,双手死死抓住床头的柱子,披头散发,满脸是泪。
“希年。”费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我叫你滚!你把我想垃圾一样甩给陌生人,不要你假惺惺装好人地管我这个瞎子的死活,我宁可陪他们去死!”她却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一个“死”字像一把锥子,费诺的声音不知不觉也紧了起来:“你不吃东西是想死?”
“是!我现在这样难道还叫活吗?”
费诺再看了一眼潘希年,正死死咬住嘴唇,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强撑这不肯再他面前落下来。他忽然上前,一把抓住潘希年的胳膊,也不管后者怎么踢他打他咬他,硬是一把把人从床上扯下来,二话不说,拽住手腕往大门拖。
拖到客厅里杨淑如看得都发傻——也算是一起生活了几个月,费诺素来是风度翩翩的君子姿态,说话都从不高声,几时见到这样连拉带扯地架人出门?
瞠目结舌之中,眼看着潘希年一路无声地扭打反抗,但还是被你高大的费诺毫不费劲地一路拖到门口,眼看这已经是要出门的架势,杨淑如才想起来说话:“费……费先生!”
费诺回头看一眼拿指甲掐他的潘希年,根本不为所动,甩下一句“她说想死。我带她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就拽着她,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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