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三个月了,离约定好的日子也就一月了。
“也就”,他默念这两个字,低低地咳了两声。
有的人大抵不是那么想的,自打见面起她就在躲,好容易关系缓和了那么点,今晚又来了这么一遭,明日她还敢看他吗?
莫说明日,今晚自己烧成这样,她还算着半步都不踏入西院。怎么这些话她这么听得进去,说别的她就只会拿和嘉裕侯成婚的事同他犯轴?
胸口像被压着似的,谢执闭上眼喘了口气,按了按眉心,侧身换了个稍微能入睡的姿势。
谁想他刚翻过身,就听见屋外想起一阵杂乱的步子声。
他微微蹙眉:“成二?”
话音刚落,门冷不丁被人推开了。
成二虽大大咧咧,但该有规矩的时候从不会乱。
谢执眉心一跳,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刚要去看是出了什么事,突然见推门那人抱着个酒坛子,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季念?你怎么……”谢执坐直了点。
还没来得及,闯进来的人脚底下被门槛绊到,人猛地往前一冲。谢执离她那么一段距离,骤然收口,下意识做出要扶的动作。
把人给吓了好一出,被绊倒的人倒是稳住了自己,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
看着面前人这副模样,谢执也猜到了,喝醉了。
谢执闭了闭眼,在心里把成二批了一顿,让他出去把人看看好,赶回屋子里去休息,结果他还给自己闹了这么一通。
谢执掀开被褥,披了件衣服朝季念走去。他喝了药,稍微好了些,但走在地上的步子还是打飘,踩不实。
季念看到他那个样子,主动把手里的酒放下,到他面前牵起他的手:“你怎么了?”
谢执低头一怔,揉了揉她的手,哑声道:“我没事。”
她却轻轻哼了声:“你嗓子都哑了,还说没事。”
谢执浑身还烫着,被她这么牵着,思绪更不受控。总不能让她继续这么待在自己这里,他便顺着她话道:“确实有点不舒服,顾不过来你了,所以你听话,先回去,嗯?”
喝醉的人哪还有理解力,听到那句顾不过来,手马上就松了。谢执刚定下神,就听她闷声道:“是我让你不舒服了,对吗?”
尽管谢执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尽管平日里他不是没刺过她,可是这般话从她自己的嘴里的说出来,他又心疼了。他顺了下她披下的长发:“没有,不是你。”
他手掌心的温度覆过季念的后颈,她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又有点酸。但她很少哭,醉了的时候还记着不能哭,忍了忍,才道:“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让你难受的……你记不记得我好久之前对你说过,我过得挺好的。”
谢执看着她:“嗯。”
季念歪头蹭了下他的手,想要扯开一个笑,废了好大的劲,那笑还是落寞的。
“其实我是骗你的,我过得不好,哪天过得都不好。但我怕说出来,你会在意,我那时候没别的想法,我就想着,只要你是真的好就好了。”
谢执默然立了许久,再张口时,更哑了:“过得不好,为何不来找我?”
屋门没关上,夜半的风吹得狠了,季念打了个哆嗦。她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问的话,可能也没有听明白,只是抱着膝蹲了下来,把头埋了进去。
又忽地抬起,在看清他时,桃花眼亮晶晶地弯了起来。
仿佛回到了四年前他们最好的时候,她每每看到他,都是这么笑的,什么都没有,只是看到他,就浅浅地笑了。
四目相对,谢执有一瞬间的恍神。
他喉间滚了滚,看着蹲在地上神志不清的人,一点点屈下膝。
那张日思夜想的侧脸那么近,他不自觉地抬起手,却在堪堪能触到之时定在半空,指尖动了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又探向她,指腹极轻地蹭了蹭她眼下的皮肤,念道:“唯有此时才会主动来寻我,季念,你有没有良心?”
她低着头,像是清醒了一点,感觉到他的触碰,忽地一颤。
却没有回答他。
和醉鬼较了真,谢执自嘲地笑了下,刚要抽开手,“啪嗒”——
一滴水珠重重地晕开在地上,紧接着,一滴又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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