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铺上一大片濡湿,针头早已被他拔下,手背上的血迹已经凝固。
周释怀用厚的大毛巾垫好弄湿的那块床单,从外间叫来了医生,让护士重新给他打上吊针。
墨瞳开始挣扎,虽是无力,却让年青的小护士无法下手,擎着针无措地站在一旁。
周释怀用力扣住墨瞳的手腕,示意护士下针。之后又叫护士用绷带把墨瞳的两只手腕松松地绑在床沿。
墨瞳终于停止了挣动,疲惫地躺着,笑一下,过一会儿,又笑一下。
周释怀示意医生护士出去。重又在床边坐下。
过半晌,墨瞳突然转过脸来,望向周释怀。目色迷离。
墨瞳说,人家说发烧的时候那个地方特别地火热,你不想试一试吗?
周释怀微微一愣,随即平静地说,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怎么能受得了?
墨瞳绽开一个妖媚的笑,声音低沉宛转,“恩客如果都象您这样,那做妓的有福了。”
周释怀用手缓缓地抚着他的额角眉梢。
“安墨瞳,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千万不要。”
一如既往的平静声调,但还是泻露了一点点的情绪。
这一点点就够了。墨瞳的眼睛望着天花板,那双眼睛惊心动魄的美丽。
终于,眼中的光亮暗下去,药性发挥了作用,他睡着了。
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他的病还是转成了肺炎。
墨瞳觉得自己在沙漠里跋涉,空空的双手,茫茫的前方,他趴在沙里,想着,就这样吧,不用再起来了,没有路的,哪里都没有路。
人往更深的昏沉中坠去。
只觉一双温热的手在额上轻扶。熟悉而温柔的触感,却让他害怕到轻颤,想拼命甩头甩掉那只手,却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想抬手,手也动不了分毫。
更有那一种混合着茶叶清香的淡淡香气始终萦绕在周围,如丝如缕,罩着他,无处躲无处藏。
墨瞳开始低低地哭,却没有眼泪,象一只小小的困兽。
第三天,墨瞳终于有了知觉。
昏沉之中,只觉眼皮上一只微凉的手指轻轻扶过来又扶过去。
墨瞳用力睁开眼。
那只手指的主人说,“认清楚我是谁哦,不能叫错名字。”
墨瞳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气息奄奄地说,“不会。长这么大,并没有能……让我在病得七死八活的时候……还……念念不忘义的人。”
陈昊天说,“那周释怀呢?”
墨瞳虚弱地笑笑,“他是我的……主顾。有一段……我以为……他不是主顾,其实……他的确是主顾。”
陈昊天叹一口气,“正病着哪,别说绕口令了。闭上眼睛多休息。”
墨瞳依言闭上了眼,“谢谢你,陈先生。”
陈昊天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太想看那双清澈明净的眼睛了,“不要见外,其实我早就想对你说了。你可以叫我陈大哥,或是叫昊天哥也行。”
墨瞳闭着眼笑了笑,“谢谢,你是好人陈先生。可是,我不习惯用家人般的称呼。”
他抬抬手,发现手腕上的绷带已经松开,想翻个身,使不上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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