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自为话音刚落,田宣就被两个期门郎领到了大堂之上,似乎是早就准备好的。
看到田宣,王温舒气不打一出来,骂道:“田宣你个奸商,居然陷害起本官,你也难逃一死。”
对于王温舒的大骂,田宣置若罔闻,只对刘据等人行了个礼。
“田宣,说说这些收据是怎么回事吧。”杜周开始讯问田宣。
“回大人,几年前,张德找到小人,说是少府有上等布帛,请小人代为出售。小人想着能为朝廷分忧是一大幸事,欣然同意了。谁知道,布帛出售后,这位王大人和张德都向小人索要回扣。小人得罪不起他们,只好照给,但也留了个心眼,让他们写下了收据。”田宣道。
“王大人,是这样吗?”杜周问王温舒。
“不是!”王温舒断然否认:“是张德找到田宣的,也是他主动要的回扣。田宣为了讨好我,非要给我回扣,不是我问他要的。”
田宣冷笑道:“王大人,如果是我非要给你的,你还肯在这些收据上签字吗?你比张德心更黑,要得更多!”
“你!”王温舒气急败坏,却说不出一句话。
田宣继续道:“后来,丞相和御史大夫联合查账,王大人和张德为了填补窟窿,非要小人出钱。小人被逼无奈,只好倾尽家产,将自己的私财送到少府,冒充内库之财。小人不敢得罪他们,欺骗了朝廷,还请殿下和两位大人垂怜。”说到最后,田宣泪流满面。
听到这里,王温舒脸色铁青,心里早已将田宣碎尸万段。
“那你为何只举报了张德,而没有举报王大人呢?”杜周追问道。
“回大人。张德当了少府后,变本加厉,居然敲诈小人。小人实在拿不出钱,求助王大人让他劝劝张德。不料,王大人却替小人想出了一条毒计,让小人举报张德。这样,他就将所有罪行都推到了张德头上,将自己洗白。”
“那么,这些收据是怎么到了王豹手里呢?”
“回大人。几个月前,中尉王大人将小人逮捕。小人知道事情再也瞒不下去了,主动向王大人坦白所有内情,收据也给了王大人。”
对于这桩内情,刘据和徐自为、杜周等人似乎早有所料,反倒是王温舒,仿佛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大喊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殿下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胡言乱语,他是个奸商啊,天底下最大的奸商!用心狠毒至极,害死一个张德不够,还要害死臣!如今,竟不惜污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刘据冷冷道:“王温舒,不要激动,真相是藏不住的。”
直到此刻,王温舒才真正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只是田宣举报了他,皇上还不至于派出徐自为前来坐镇。
如今,竟然爆出那些收据落到了王豹手里。这是真的吗?王豹为什么没有告诉他?或者说没有向皇上禀报?
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杜周问道:“王大人,王豹拿到那些收据后有没有找过你?或者以此要挟你?”
“没有,他根本没有找过我。”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我没有杀他!杀他的是一个猎户,是郭东。”
“那你如何解释在王豹家里发现的这些收据?田宣已经承认,是他将收据给了王豹。王豹不肯给你,你就杀了他对不对?为了销毁收据,你又派人去王豹家,想把它偷回来对不对?”
“我没有,没有!全都是污蔑!是田宣在陷害我,是他派人做了这一切。”王温舒死死盯着田宣。
田宣冷笑道:“王大人,你也太抬举我了。我有几个胆子敢杀王豹?我为什么要杀王豹?杀王豹的人不是已经被你抓到了吗?名叫郭东,是一个猎户,你忘了吗?你还将他处决了。多么天衣无缝啊。”
王温舒哑口无言,王豹已死,无法证明田宣是否真的将收据给了他。而王豹被杀是他破案的,凶手也已被处决,他要如何自证清白?
“王大人,你的动作好快啊,这么快就找了一个替罪羊,还立即处决了!你以为,一切都毫无漏洞吗?郭东的事本官要重新查一查。”杜周开口了。
王温舒再次打了一个激灵,他很清楚,郭东案存在很多疑点。杜周如果去调查办案人员,很快就能获知真相。
况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郭东是不是真凶已经不重要了。只要王豹一死,再在他家中搜出那些收据,配合田宣的证言,他王温舒必死无疑。
这是谁设下的连环计?凭田宣绝对没有这个智谋和手段。他的背后到底是谁?自己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却已输得一败涂地。
想到这里,王温舒知道多说无益,不发一言。刘据等人自以为已经得到了真相,也不再审问他。
为了让事情有个完美的答案,杜周还是对王豹被杀一事进行了复查。种种迹象表明,郭东是被屈打成招,甚至行刑时已经咽了气。
二月初四,徐自为派人将案情汇报给了汉武帝,请求下一步指示。
看完卷宗,汉武帝气得破口大骂:“王温舒,你好大的胆子!欺君罔上,谋害同僚,中饱私囊,草菅人命,哪一桩都是死罪!百死莫赎,罄竹难书!”
在汉武帝的指示下,杜周对王温舒的家产进行了查封,然后是他的两个弟弟和两个亲家,全部牵连其中。
王温舒为官多年,而且都是要职,他的两个弟弟以及两个亲家借助他的威势,这些年办了不少横行不法之事。
如今,王温舒倒台了,那些仇家纷纷跳出来举报。一时间,一桩桩旧案被翻出来,揭开了王氏家族的冰山一角。
最终,从王温舒家中搜出了数百斤黄金,以及各种地契、田契,总价值在千斤黄金以上,远胜过当年的张汤。
二月二十八,汉武帝下诏,诛杀王温舒全族,他的两个弟弟和两个亲家也被族诛。手捧汉武帝的诏书,徐自为一声长叹:“可悲啊,古有诛灭三族,今有王温舒竟罪至同时诛灭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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