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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辞卿站在离他约三四米远的地方,看见这一幕后,突然不再往前面走了,只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那一刻,他呼吸都静了,仿佛时光发生了倒流,刹那间回到了十年前的少年岁月。
中午学堂下学,林辞卿背着书简来找秦寄,秦寄在校场练了一上午,浑身是汗。
怕熏着林辞卿,他总赶在林辞卿来之前去溪边偷偷洗个澡。飞快地穿上衣服,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生怕被林辞卿发现。
那份少年人的青涩与心虚,纵然时隔数年,何时回想起来都是无比鲜活的。
——只是这所有珍贵的一切,都已经随着那日在府邸的大堂上,和林辞卿的衣物一起,被秦寄亲手撕成了碎片。
其实从小到大,秦寄一直都在用无声的行为告诉林辞卿,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统统给你拿来。
可林辞卿却从来不敢告诉秦寄,我要这天下。
我要做这天下的执棋手,推倒摆弄,叫它变成我理想中的样子。
这话林辞卿从来不敢告诉秦寄,他怕秦寄真的会为他倾覆天下,将江山拱手送到他面前。
这一举动可能引发的代价会令这份喜欢也变得沉重,林辞卿自问无力承担,甘愿选择早早退场。
可其实,秦寄从未想过要林辞卿与他一同承担过什么,他是心甘情愿将心掏出来,又那样小心翼翼奉与林辞卿眼前,只求他看一眼。
——就如此刻,当秦寄偶然间一抬首,看到了站在远处的林辞卿时。
他眼睛微微睁大,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满脸怔然,不明白心中想念了千百遍的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紧接着,秦寄慢慢站了起来,朝林辞卿走了过去,渐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倘若说他们之间隔了一百步,秦寄是不需要林辞卿迈出一步的。他甚至不需要林辞卿叫他一声,让他过来,他只需要林辞卿站在那里——
只要站在那里就足够。
秦寄就已经有足够的动力飞奔着一个人跑过这一百步,站到林辞卿面前。
林辞卿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既酸且苦,只觉难受的厉害。
他望着秦寄,秦寄却蓦然在距离他不到半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种难以形容的神色浮现在秦寄脸上,似有痛苦,又有忐忑,以及不知所措的心虚,他以食指在空中虚虚描摹这林辞卿眉眼,沉闷的轻声道:
“阿卿,真的是你吗?”
林辞卿不知所以,点了点头。
秦寄缓缓阖眼,似乎想笑,却比哭还要难看。脸上显出一种奇异的,扭曲的表情。
半晌,他蓦然抬起眼,平静的反常而诡异,极低地望着林辞卿道,
“阿卿,李承死了。”
林辞卿站在原地,仿佛产生了幻听,一动不动看着秦寄,下意识问:“你说什么?”
秦寄满眼血丝,如折剑般的薄唇紧紧抿着。
“林辞卿,前朝的太子李承……他死了。”
半晌,秦寄声线沙哑地将那话重复了一遍。
林辞卿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可以说是平静的。
但他眼前却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仿佛一口气猛地提不上来了,喉头涌起一阵腥甜。
他压着血气,勉力保持清醒,非常轻地问:“……是你杀了他么?”
秦寄满脸倦色,下巴上有支棱的胡渣。
他眼睛充血地无声望了林辞卿数秒,喉结不住滚动,仿佛想说什么,却嘴唇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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