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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亲手惯出来的人,他茁壮成长至如今,从里到外全是他的形状,是他一点一滴捏造。
朝术和寻常人家那样娇生惯养,从小到大都被捧在手心里的孩子不同,他自幼时被送入皇宫后,记忆就是灰暗阴沉的,好似天边滴入青石板里的雨水,混杂了无数的污泥,不堪入目。
或许在那之前是甜蜜的,但也不过是在心上继续插一刀,何苦再提。
他好似第一次出门的小公子,路过卖糖人的老伯那儿便走不动道了。
朝术今日换了一身天青色的圆领广袖竹林压花纹长袍,头发束着,戴的是缠丝的银冠,腰上别着玄色镶金玉带,活脱脱一个天真跳脱的小公子。
他歪着头,勾唇对着萧谦行一笑:“哥哥,我想要这个,行吗?”
萧谦行不知回忆了什么,见他笑得像是偷腥的狐狸,又听那声哥哥,呼吸都重了几分。
老伯坐在路边,看这为身穿月白直领对襟长衫的青年,虽不见那帷帽下的面容,但这一身清贵的气质就绝非是常人能有。
饶是在这京城中,一块砖落下来砸到的都非富即贵,可这也是他几年来见过少有的贵气和威严。
他也只敢瞥一眼,就匆匆收回了目光,生怕看见了不该看的惹了贵人的不快。
谁曾想老伯听见了对方下一句话后震惊得瞪大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年老后听觉逐渐失灵了。
年轻男子的声音不疾不徐,温和得好似上好的温玉碰撞,听之便让人觉得肺腑通畅润泽。
“如今是朝朝养着我,想要什么,自是朝朝做决定便可。”
他二人在外就以兄弟相称,一人喊哥哥,一人便唤朝朝。
朝术晃着腿,坐在那朱漆的栏上,往碧绿清透的池水里洒鱼食,不一会儿便有数尾露着鲜红脊背的锦鲤游过来抢食,他转过头,笑容清甜:“殿下,若是让我唤您哥哥,是不是冒犯了您呐。”
“您就算是再怎么落魄,也是货真价实的龙子龙孙,身上淌的是皇家血脉,我何德何能可以成为殿下的弟弟。”
萧谦行就仿佛被他磨得没有了脾气,对他无奈一笑:“自从被废那天起,我就不再是一国的储君,和平头百姓没有区别。有什么能与不能的呢,朝公公就别我说笑了。”
“不,不对。”朝术纠正他,“你应该喊——”
“朝朝。”他俩异口同声地说。
遂相视一笑。
“朝朝,老伯问你要什么样式的。”萧谦行好脾气地问他,知晓他在走神,唤了几遍没应声也不生他的气。
朝术下意识就想将“龙”这个字脱口而出,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行。
他倒是无所谓,只是可怜这老伯肯定会被吓得胆丧魂惊,他喜欢为难的事萧子宴杜如兰那一类的人,而不是无辜的老人家。
“大虫吧,我就喜欢大虫。”朝术咧开了嘴,他笑起来时,唇角还有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如此看着就真跟天真明媚的小公子没什么两样了。
卖糖人的老伯也很捧场,“嚯”了一声,“公子好胆艺,大虫虎虎生威,同公子这不凡的气度一模一样。”
朝术弯起了眼睛:“多谢老伯夸奖。”
趁着老伯开始做老虎的糖人儿时,朝术就依靠在萧谦行的肩上,不用他垫脚,对方就会自然而然低下头来听他说话。
朝术便压低了声音道:“才不是虎虎生威,而是——”
“狐假虎威。”
他是那只狐,而他们萧氏王朝则是那头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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