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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微笑:“展家恐怕是要请罚。”
“请罚?你说说看。”这一次,太后终于缓缓睁开双眼,一双凤目精光四射,哪里有半分倦意。
阳光透过琉璃窗子照进来,明亮耀眼,在庆王的头顶上形成一个光晕,让他的整个人都似生出光辉。他刚刚二十出头,容貌是几兄弟中最好的,眉宇间与生俱来的清贵之气,是在龙椅上坐了十几年的皇帝所没有的。
太后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只觉赏心悦目,五个子女之中,庆王是长得最像她的,就连长公主也因为太过娟秀,少了几分她的神清气朗。
庆王轻声说道:“按理,展怀此罪当斩,二皇兄怕是巴不得想要了他的性命呢,好在他身边还有几个明白人,至少皇后的话,他还是能听进去的。可是不杀展怀,他又委实憋气,这便有了斥责展愉的事情,说来说去,二皇兄也只是想要发泄一下心中郁结之心罢了。”
他没有像平素里那样称呼天子为“皇兄”,而是像当年一样,在“皇兄”前面加了一个“二”字,这让太后的心像是被钢针猛的扎了一下,不是很痛,却触动了最敏感的地方。
庆王不是只有龙椅上的那位皇兄,他还有一位三皇兄,太后十月怀胎的三皇子!为了避嫌,荣王小小年纪便就藩了,封地远在陕西,太后还记得,荣王临走的前一日,跪在她面前不哭不闹,只是大睁着眼睛望着她,似是在怪她狠心。
老三是四个儿子当中武功最好的,小小年纪便练就了一手好箭法,武功师傅常常夸奖他,先帝曾经对他说:“现在学武功,过两年便学兵法,长大后你若是能统领三军,父皇便封你做大将军王。”
先帝当时说的是“大将军王”,只是“王”,而非别的。
先帝最重长幼序齿,虽然老三优秀,可是他从未想过要让老三承继皇位,只要老三上面还有兄长,无论他有多么出色,这个皇位也与他无缘,他终究只是王。
可是她还是狠心地把老三送去了千里之外的陕西。
即管老三当时不懂,但是她知道以老三的聪明,长大以后一定能够理解她的。
只有把老三远远送走,才能让皇帝放下对老三的戒心,才能保全老三。
机关算尽太聪明,可是她还是算漏了一招。
她忘记她的老三是个从小便展现出雄心伟略的人,他渐渐长大,从离乡背井孤苦无依的小王爷,变成门客如云,盘踞一方的贵胄。
所以,老三反了,他要拿回他应有的东西,他要来抢父皇留下的那把椅子。
不知不觉之间,太后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泪光,庆王的声音依旧温柔而清晰:“二皇兄不能杀展怀,无非是还没有实力扳倒展家而已。不过他终究也是动过展家的人了,他连闽国公都敢动,更何况是展怀那么一个小孩子。无非是身边的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二皇兄才暂时压下杀展怀的心思而已。”
众所周知,闽国公在福建遇刺,京城里对于这是谁干的,都有猜测,或许也有人猜出来了,只是不敢说而已。
太后和庆王却是早就心知肚明,早在福建的奏折到达内阁之前,皇帝便已知晓了这件事情。
即使闽国公刚刚出事,便派人进京也来不及。但是,始作俑者却会在第一时间便知道。
“那么,依你来看,展家这一次铤而走险,又是走的什么棋呢?”太后问道。
庆王道:“母后,您也和闽国公打过交道,以他的行事作风,会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且,还是让自己的嫡子来做?”
太后摇摇头:“不会,别看展家是武将,可若真是一介武夫,展家又怎能支撑百年而屹立不倒,展毅行事稳妥,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最近在京城发生的这些事情,不是展毅的行事风格。”
“那么世子展忱呢,孩儿只见过他一面,对他不甚了解。”庆王说道。
太后笑了:“胡闹,明明是哀家让你来说,你却又问到哀家头上,哀家不说了,听你来说。再说,你若是连展忱都不了解,倒是让哀家失望了。”
庆王噗哧笑了出来,道:“母后,孩儿没有藏着掖着,对展忱确实了解不多,不过,孩儿却也觉得,这件事也不是展忱的手笔。据说展忱大有乃父之风,既是像闽国公,那就不会做出这些事来。依孩儿来看,这行事之人如同一把利刃,刀刀见骨,稳准狠。可是却又委实太过冒失,倒是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所为,又怎会是展忱能做出来的?”
“初出茅庐,那不就是展怀吗?说起来,哀家还真是没有见过展怀,他的年纪太小了,没能像兄长们那样随着父亲进京。哀家倒是想要见见这头小老虎,看看这个小家伙的胆子究竟有多大。”太后抚摸着手上的指甲套,眼睛里的泪光已经散去,换上了一片冷意。
第三三二章用人
“哀家不但要见识见识这头小老虎,还要给他戴上紧箍咒。这头小老虎太野也太胆大包天了,想要让他长成人见人俱的大老虎,还要有一番驯养。”
太后说完,重又闭目养神。
庆王的眉头微动,细细品味着这番话的含意,良久,他才问道:“母后想要用他?”
太后依然闭着双眸,嘴角却是似笑非笑:“是啊,和爹娘分开的虎崽子,谁不想拒为己有?也只有皇帝才看不透这些。”
“母后,展怀刚刚及冠,还是个毛孩子,以他现在的身份,远不能与二皇兄的人抗衡,再说,闽国公也不会单凭小儿子的三言两语,便站到我们这边,恕孩儿蠢笨,还是无法明白,展怀究竟能够做什么?”庆王没有夸张,他的确一头雾水。
太后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据哀家所知,展家的男丁都是十来岁便隐姓埋名去从军了,这个展怀虽然是闽国公老来得子,可也没有例外,十来岁时便给长官喂马,一步步从养马的小兵提拔上来,去年他第一次领兵出征,便打沉了倭人的战船,还把倭人追出几百里。庆王,你看,这样的展怀可有能用之处?”
这些事情庆王当然也知道,他诧异地看着太后:“他能领兵,可是……母后,您该不会是想让展怀带罪立功,带领人马去打三哥?”
太后的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里清晨屋檐下的冰柱子,尖利冷酷:“怎么?庆王是觉得展怀打不了这仗呢,还是觉得他比得上荣王?”
庆王苦笑:“我们兄弟几人,只有三皇兄是最精通兵法的,孩儿还记得,那是想让三皇兄陪我玩,他总是没有空闲,要么苦练武功,要么就带同服侍他的那些人玩领兵打仗的游戏。且,这些年来,三皇兄在陕西养了不少门客,这些人当中若许也会有能人智者,如今的三皇兄,自是不能与当年同日而语。
“展怀只是毛头小子,他不是三皇兄的对手。”庆王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个字都似是在使出全身力量。”
“无论他是不是荣王的对手,他站在那里代表着展家,代表着闽国公府,而你的三皇兄,却需要一个这样的人来阻上一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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