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说:“我感受到了那种日薄西山的暮气,天要黑了……你众目睽睽之下猝然栽倒,是装的。你说要辞官,是不是意味着一切快要结束了。”
谢慈勾缠着她的三千青丝:“快了。”
他说:“皇上不会轻易准奏,必然会拖延一段时日,足够我处理剩下的尾巴了。”
芙蕖往他的身上靠紧了些,不说话。
那就意味着,解蛊要准备开始了。
谢慈手下不知从哪摸出一只糖梅,塞进了芙蕖的嘴里。
芙蕖齿尖一尝到熟悉的味道,想也不想就叼走了。
谢慈对她说:“你不懂朝局,不用跟着我一起操心,在府里养着吧,等来年开春,一切就都结束了。”
芙蕖乖巧的说好。
谢慈把被子搭在了她的身上。
芙蕖记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又是如何陷在一个接一个的梦境中挣扎着难以自拔的。
总之,次日醒来的时候,昨夜梦中所见基本都记不得了。
脑子里干干净净,了无痕迹。
芙蕖晃了晃头,从榻上爬起来,身边早没了谢慈的身影,但她知道,谢慈一定在府中没出去,他是一个沉疴在身要辞官归乡的人,正病着呢,断不会满大街活蹦乱跳的溜达。
芙蕖披上衣裳,余光瞥见床榻对面一只越窑卧炉,芙蕖盯了那东西一会儿,确定以前没有这东西,上前弯下身嗅了嗅,里面有焚过安神香的味道。
竹安听她醒了,端着温热的清水进来。
芙蕖站在卧炉面前,问:“这是做什么的?”
竹安道:“主子说他头疼闹得睡不好,吩咐属下从库里找出来的,焚了些安神静气的香。”
芙蕖问:“他昨夜睡得不好?”
竹安说:“前半夜一直未歇,后半夜点了香,天擦亮的时候才眯了会,左不过两个时辰便又自己醒了。”
芙蕖喃喃道:“怎么我一点儿也没听见?”
竹安笑了笑:“闹那么大动静您怎么可能没听见,姑娘你下夜里醒了好几回,可能是陷在梦魇中了,有些恍惚,主子一哄,您便又睡了。”
可她什么也记不得了。
芙蕖问:“他现再哪里?”
竹安:“一早就进了书房,许是在忙,我们也不许靠近,只留了几个亲信在伺候。”
芙蕖点了点头,心里有数,按下其他的话不提了。
书房中。
谢慈面前站着的是从扬州赶回的属下。
——“主子。鼓瑟令已彻底没了动静,他仿佛知道我们在查,缩了所有的触角,让人一点痕迹也摸不着。他们不动,便不会有破绽,像个铁壳子一样,搞得我们无处下手。”
谢慈身上披着厚重的氅衣,在桌案后沉默了片刻,说:“既然缩回去了……也不大好来硬的。想点办法引蛇出洞便是。”
谢慈显然是已经有了计划,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几行字,封在锦囊中,递了下去,末了,嘱咐了一句:“对了,行事稍微留些分寸,事关鼓瑟令,任何发现都要先回了我再做处置。”
属下惊诧的看了他一眼。
前段时间谢慈下令的时候可没这么仁慈,当时的授意是让他们往死了治,甚至连死活都不必顾忌。
属下甚至能感觉到谢慈此番下令时心中的犹豫和踌躇。
可真是罕见……
属下嘴上应了一声:“明白。”
谢慈挥手向外,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他留下几个精锐属下行踪诡谲,来去也不用走门窗,顺着房梁便出去了。
谢慈的目光落在自己书案前的琉璃罐子上。
芙蕖从卧房到书房,一路都没受到什么阻拦,她在书房门口站了片刻,左右皆寂,便知谢慈对她的一切是纵容的,伸手推开书房的门,踏进一步,说:“苏秋高自裁前曾提到过那些一直控制着他的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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