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如筝又急又气,这时才想到当时自己在温州府问路时,那些人忽而指南忽而指北,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她一路奔波至此,竟然连地方都搞错,不由心生悲哀,又不死心地望着少年道:"这南北雁荡是不是离的很近?"
"不是很近。"少年一点儿也没体察她的心情,仍旧不带感情地道,"这里是平阳,北雁荡在乐清。
岳如筝虽不知什么乐清,但听他语气,这分明就是两个地方,心中仅存的幻想也被他无情打破。
她自从被苏沐承等人擒住之后,一直忍耐至今,就为了及早找到师伯师兄,不至于让师傅独自应对那居心不良的墨离。如今自己身受重伤,又加之根本走错了路,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伤感,眼泪一下子漫了上来,沿着脸颊慢慢地滑落在枕上。
少年看她默默流泪,看得很认真,好似从未见过别人哭泣一样。岳如筝哭了一会儿,又强自镇定道:"从这里到北雁荡需要多久?"
少年想了想,道:"一天之内可以走到。"
岳如筝垂下还带着泪水的睫毛,心中默默盘算着行程,可脚上的伤痛又让她皱起了眉头。少年道:"你难道还想走到北雁荡去?"
岳如筝闷闷地道:"我明天歇息一天,应该可以站起来了,无非就是走得慢点。"
少年却不屑地道:"真是痴心妄想。你这个样子,十天之内都走不得远路。"
岳如筝本来也是逞强,但被他这样打击,自是很不甘心,便强行撑起身子,道:"我不能再耽误下去!……"话才说到一半,便已经支撑不住,只得倚在床头,紧抓着手中的短褐不放。
少年蹲下身,看着她苍白的脸,道:"你要找什么人?"
"我师伯,龙湫散人于贺之。"岳如筝颓然道。
少年点了点头,也未说什么,只是看着她手中的短褐,道:"你现在就算着急也是无济于事,先把湿掉的衣服换了,明天再想办法。"
岳如筝愁容满面地倚着床栏,望着手里的衣服发呆。少年见她还在出神,也没再说下去,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岳如筝在幽暗中低下头,展开手中的短褐。这身衣衫虽布料极为普通,倒应是未曾穿过几次,还算得上是新衣。她吃力地撑着身子缩回被中,悉悉索索脱下已经脏了的衣衫,换上了这身短褐。少年的身材并不算高大,但岳如筝体态娇小,这衣衫套上之后,显得空空落落。岳如筝紧了紧衣襟,呼吸着山间湿冷的空气,半是劳累半是困倦地闭上了眼。
第四章一蓑寒雨定风波
这一夜,岳如筝噩梦不断。梦境中,印溪小筑竟成了一片废墟,本来艳丽多姿的红梅如同血迹一般,洒了满地都是。忽而又是残月当空,自己被一条铁索紧紧捆在梅树之下,百般挣扎也无法解脱。她在梦魇中苦苦沉沦,却一直无法清醒过来,有时明明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却就是睁不开双眼,身体沉重,好像被千钧重石压在底下一般。
她就这样在惊吓恐惧中度过了一晚,等到在半梦半醒中睁开眼的时候,窗户外已经发白,但窗纸上悉悉索索,好像是又在下雨。
伤处的药粉似是起了作用,昨夜那种发烫的感觉已经消失,只隐隐作痛。她侧过身,昨夜她脱在床前柜上的衣服都已不在,此时屋内光线渐亮,她才有机会细细打量。与外屋一样,这里的摆设同样简单,只是在窗下有一张竹木书桌,上有笔墨纸砚,桌子右侧的藤编书架上放着若干卷轴,也不知是什么内容。
正在这时,房门一开,少年用嘴咬着一个竹篮走了进来,到床前后俯身把篮子放在柜上,侧过脸朝她道:"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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