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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别爱得那么卑微……”她心疼又感动,揉了揉他的短发,“你本来就很好,很好很好……”
“在爱情这件事上,我的确是自卑的。可是,你开始让我相信,纵使残破如我,也可以做更好的自己……”
音乐会那天,书俏陪父母兄嫂来到现场。因暂不想公开和江淮的关系,她甚至没有和江淮碰面。事先,她更是和哥哥书培打了招呼,请他不要说破这一层,书培应允。
音乐会设在“月河酒店”旗下的一座仿明清园林式度假村内。书俏曾问江淮为何不干脆选一座真古典园林开演,江淮回答:“一是心中不敢亵渎真正的古迹,二则从艺术效果上也无此必要,更何况,普通的园林结构未必能呈现完美的音效,而在自己的酒店可以提前根据音乐表现的需要调整建筑调整部分结构。”
当书俏第一眼走进这座仿古园林,便不难理解江淮为何将音乐会的选址落在这里。书俏的母亲也啧啧赞道:“小时候看红楼,记得里面有个场景,和这倒有几分相像。”
书俏知道母亲是在称赞,心中窃喜。
音乐会的规模不算特别大,大约有两百名左右的观众,坐在碧色的池塘边,一边是绿竹翠竹旖旖下拱桥和绿柳扶风的弯曲小径,一头是亭台水榭,水面并不宽,湖心有一四面通透的石舫,纱橱低垂,朦胧见影。
忽有一叶小舟从那石舫边上放下。蓝衫船娘摇橹,另一女子身着青色袄裙,立于船头吹笛。紧接着,石舫上的纱帘被缓缓收起,身着有乐手弄筝与笛声相和,宛如群芳立枝头,恰遇和风轻拂,吹起花瓣一两片,静谧美好。
这场音乐会的名字叫“香如故”。江淮曾坦言,最初决定这场演出的时候,他的心境与现时有悬殊不同。特意选在这暮春时节开演,也别有一番用意。当时的他多少怀有“零落成泥”的悲凉感,而如今更多的却想表现“花香如故”的喜悦。他甚至为此还裁掉了几首既定的曲目,添了几首自己最新的创作。
他把那些谱子的手稿整理好,送了给她。他对她那样说:“书俏,音乐只能让我有勇气活下去,而你却让我想为真正的幸福而活。从今以后,我的每一首曲子里,都藏着你的踪迹。——虽然我不能为你亲手弹奏出来,可是,我会让你听到我心里的声音。”
石舫的一侧,帷幕半垂。一个苍白俊逸的男人安坐在轮椅上,微微侧过头往岸上的方向看了一眼。
书俏,你听到了吗?
她阖上眼,细碎的光凝在她的睫毛处。她的心底是暖的,比这春风更暖。
——江淮,我听到了!
——江淮,我真的听到了!
☆、第50章
音乐会的中场休息期间,书俏走去江淮母亲的座位前打招呼。因为和江淮商定好暂不说破彼此的关系,所以,在安排坐席的时候,刻意将两个人隔开了一段距离。只是进场后,两人已然见到了对方,出于礼貌,无论如何,书俏也不能不去请个安。
方孝龄的精神状况看起来还不错,口齿虽不清楚,却比几个月前能表达得多得多。她拉着书俏的手,就算什么也不说,也看得出她满心疼爱的样子。
回到座位后,林母问道:“那是你的病人?”
“嗯,是的。”书俏轻答,“这场音乐会的艺术总监是她的儿子,票子也是他给的。”
“哦。”林母说,“那是真是该谢谢他们。”
书俏见母亲并未起疑,顿时松了口气。下意识地又往方孝龄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此时走了过去,和方孝龄说了些什么。奇怪的是,她的神情几乎是恭敬的,还带着三分紧张;更怪的是,方孝龄对此并不领情,反而像是故意偏过脸去,表现得并不怎么待见对方。
那女孩的脸孔很面熟,书俏确定在哪里见过。对于美丽的人事物,她向来有着超强的记忆力。那个女孩是娟秀的,带着空灵淡雅的气息,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裙,美得脱俗。
她想起来了,她曾经光顾过她的咖啡馆——那天她路过,咖啡馆里恰好播放着江淮的曲子。她有一个双目失明却儒雅英俊的丈夫,寥寥数语间便可感觉到他们生活得很幸福。虽然只短短一面之缘,她却对她的印象很好。看眼下这个样子,那个女孩应该也是认识江淮母亲的,只是不知两人之间有什么芥蒂。她正犹豫要不要待会儿找那个女孩一探隐情,方孝龄竟然不顾那女孩仍站在身旁,直接示意莲姐推着她的轮椅朝她这边过来了。
这对于书俏来说是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她的心里委实慌乱了一阵。镇定下来之后,她忙不迭给父母介绍:“爸、妈,这是这场音乐会艺术总监江淮的母亲,也是……我的病人。平时对我很照顾的。”
林父林母还来不及打招呼,方孝龄的脸色就微微变了,笑容僵在脸上,原本就有些歪斜的嘴角变得更加扭曲尴尬。
林父林母似乎没有发觉什么异样,照常与方孝龄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多谢你的照顾”、“你儿子的音乐会很精彩”之类的客套话。
方孝龄的神色稍稍自然了些,缓言道:“是、悄(俏)、顾、我民(们)。我、身体、不、好,不兰(然)早该、哈(和)额(二)位见民(面)。”
林母没说话,林父道:“客气了,照顾病人、帮助他们康复是书俏的工作,倒是您请我们那么多人看音乐会,我们欠了您的情。”
书培眼见形势不太妙,适时地插话道:“中场休息快结束了,还是坐好吧,别打扰别人听演奏了。”
方孝龄示意莲姐推她回自己的座位,只是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书俏一眼,眼里有疑惑甚至有些许失望。书俏知道,她刚才在自己父母面前的言语表现伤到了方孝龄的心,她几乎忍不住和盘托出自己与江淮的真正关系。最后,她忍住了,只是俯下身,轻轻握了握方孝龄的手,低语道:“相信我,您放心。”
方孝龄的表情一愣,旋即笑了笑,慈爱地道:“有空、多来家、呲(吃)饭。”
下半场演出的第一个曲目,竟是由那位失明的咖啡馆老板演奏的。难怪那个女孩今天会来,原来,他的先生不止是一家咖啡馆的老板,还是一位出色的演奏家。他演奏的乐器很少见,只有一根琴弦,全靠左手摇动摇杆来提高或降低发音的高度。
她事先看过节目单,那是一首以独弦琴为主打乐器的曲子,作曲人有两个:一个是江淮,另一个便是台上的这个独弦琴演奏家阮南庆,想不到,能够创作并演奏出这样美妙琴音的阮南庆竟是个盲人!
等等,也就是说,阮南庆和江淮是熟人,也许还颇有惺惺相惜之意。那么,江淮的母亲为什么对阮南庆的太太这般不客气,几乎到了排斥的地步?
谜团在她心中越滚越大。乐声悦耳动人,她却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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