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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知银甲白盔,唇角带笑,一一颔首应下,路过一处篝火时忽然脚步一堆,往后退了两三步。
围着篝火的士兵们本自己包扎着伤口聊天打屁,一看李英知停下脚步纷纷站起来,一个声音响过一个:“主帅!”“主帅!!”
李英知掠过这些年轻的陌生面孔,目光定格在一个躲躲闪闪缩在诸人背后的身影上,轻轻哼笑一声,不做他言旋身而去。
史思明见着那片远去的身影,长长地舒了口气,周围士兵不明所以地搡搡他:“明子,你和邵阳君他认识??”
何止是认识!他颓然地往地上一歪,谢安说的不错,他目光短浅。今日见识到了李英知战场上的狠绝手段,方知当初自己有多异想天开。只不过李英知似乎识破了自己身份,又为何没有点出呢?
李英知确实识出了史思明的身份,对于谢安身边的人他一向多有留意,特别是男人。曾经的朔方节帅之子,后来王向谦起兵杀了原先的大帅就流浪到了京城,也算是他命中有贵人相助,被眼尖的谢安给捡了回去。不久前此人消失在了京城,此时竟然混迹在幽州的驻军之中,想来也是谢安的主意。
他回来必是为了报仇,别人家的恩怨私仇李英知向来没兴趣在意。他回到中军帐中,案头空无一物,不禁皱起眉来。西京那边已经好有好几日没有消息来了,准确来说是没有谢安的消息传来。
来回踱步再三,李英知叫来白露:“遣几个面生的探子回西京往谢府和几个相爷府上好生打探谢尚书的行迹,行事隐蔽些,莫要叫人逮住了行踪。”吩咐完毕顿了片刻,加了一句,“尤其给我盯紧着安国公府。”
此次霉变粮草一案必定牵扯到谢安,此时的毫无音讯令李英知实在难以不往坏处想。
传完话不久,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闪在帐外,细声细气道:“主帅,郡守大人令我给您送些东西来。”
李英知一皱眉,放了人进来,淡淡道:“郡守有何物什交予我?”
史思明抹抹脸上黑灰,吸吸鼻子:“不是郡守大人,是谢大人在来之前让我给您带了些东西,说是这个时候您说不准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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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线的消息振奋人心,大秦后方的西京之中就没那么太平了。粮草之案未过两日,朝中又气波澜,一连皇室中两位宗亲在外遇刺,一死一伤。随即朝野里泛泛洋洋传出了梁朝余孽死灰复燃,趁机颠覆大秦的李氏江山。
此消息一出,与皇族沾亲带故的大臣元老们各个人人自危,若非必要,连大门都不敢多出一步。为捉拿叛党,西京之中宵禁再复,直枪拿戟的执金吾挨家挨户地搜查,东城西市处处鸡犬不宁。
朝中有臣官看不过眼,道:“梁氏灭国已有十余年来,想死灰复燃谈何容易?这般扰民下去,恐怕怨声载道,国不久安啊!”
李骏厉声道:“前朝余孽不除才是国不久安!”他转眸一看上书人,连连冷笑,“谢大夫,我看你是不是心中有虚,才出此言啊?”
“你!”谏议大夫是忠厚之人,一听此言气得两目横瞪,手直抖,“我对陛下之忠心苍天可鉴!安国公您怎可信口雌黄,往老夫身上泼污呢?!!”
“是不是信口雌黄,你们心中有数!”
这话出来针对性可就太明显了,顿时谢氏中人纷纷站出来,两方人马吵得不可开交。
王允如常日般默观不语,其实他心中赞成谏议大夫所言,太太平平过了十几年,这梁朝余孽怎么就突然挑在这节骨眼上出来作祟了呢?
怕还是针对某人而来啊……
下朝之后,王允走至一僻静出,不动声色地招来小厮:“你往谢府走一趟。”
京中闹得鸡飞狗走,牢中的谢安过得也是困苦艰辛。她底子本不好,入狱前还生生受了童映光一顿暴揍,在牢中待了两日,鞭子挨了几顿,浇了两桶凉水,人已烧得三迷五道。李骏有心折磨她,只等最后一锤定音了断她,每日只叫人喂她些米糊吊着她一条命。
可等到万事俱备,一锤定音那日,李骏竟然在谢安的尚书府中扑了空。尚书府大门敞开,赋闲在家的谢一水端着把太师椅坐在屏风之前翘着个二郎腿,抽着水烟:“哟,这不是日理万机的安国公大人吗,听说您整日忙着捉拿前朝余孽,怎么有空来小女府上啊?小女不是正在您牢中作客吗,怎么来她府上给她取两件干净衣裳?”
对方明显是早有防备,将人提前转走。李骏强忍着一腔怒气,败兴而归。无妨,逃得过和尚逃不过庙,他就不信两个弱女子能在他眼皮底下藏到何处!
他真是低估了谢安的能耐!人被看死在牢中,竟还有这通天本事在他眼下兴风作浪!
这次李骏还真是高估了谢安,这回功夫的谢安连她自己的名字都快烧得忘记了。浑身烫得和煮熟了的螃蟹似的一般红,额头搁个鸡蛋没准都能敲开吃了,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得半个时辰清醒。牢中的狱卒皆是李骏的人,奉他的命不给她请郎中,就那么生生地干熬着她。谢安烧得不知白天黑日,喉咙里像呛了一把烟,破着喉咙喊了半天的水字无人答应。实在耐不住渴了,她咬着牙关挪啊挪地想挪到门前喊人,挪了半天脚才触到地,哪想根本站不住,一个骨碌滚在了硬邦邦的泥地上。
万幸地上没铺砖,滚了两圈也不多疼,只是最后一下拦腰撞在了桌上:“嘶……”
她迷糊地揉着腰,迷迷蒙蒙的眼前一道明亮的灼热弧线从桌上滑落……
睡眼迷蒙的狱卒被刺鼻的焦味给冲醒了,等他发觉过来人已然傻在原地,猛地醒过来后立即声嘶力竭地呼喊:“来人啊!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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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夜风嘶鸣,枕剑小憩的李英知忽而猛地惊醒了过来,他的手心背后满满皆是冷汗,心口阵阵惊悸抽搐。帐外黑漆漆的看不出时辰,案上未烧完的蜡烛显示出他没睡多久,他扶着突突跳动的额角坐在榻边,那股没来由的心慌依旧没有退去。
“公子……”白露模糊的声音轻轻响在屏风外,李英知定定神问:“怎么了?可是西京有了消息?”
“西京确实有了消息……”白露一字一句吐露地艰难,“少……少夫人她……因渎职入狱,牢房走水,人没了。”
☆、第六十六章
六月初,邵阳君率兵于上阳关大败突厥可汗之子咄吉为首的铁帽骑兵。突厥欲撤回雁门山北,却被恒峦所领的恒家军从后阻截,数万大军几近全部覆灭。此役,大秦大获全胜,邵阳君李英知的赫赫威名也在一夜之间传遍塞北陌上,威慑四方。
“若我晚生几年,再年轻个几岁,或许尚可与你一争高下。”恒峦叉腰站在雁门关上瞭望着远方墨黑山脉,“只是老夫有一点不解,依老夫看你并非是个贪功急进之人,最后那几次追剿来去皆是匆匆,略显毛躁,敢问是何缘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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