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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那些躺在地上的人一眼一眼地望过去,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傅琅熙一定不会躺在那之中的一列,她那么聪明,一定知道该如何逃生,然而在自然灾害面前,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琅熙?”手机没有信号,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今天穿的什么衣服?维多利亚式的黑色风衣,明明两人一起回到房间里收拾东西,她怎么就没在屋里,她脚有些疼,似被生生地剥离了出去,她一步步地移动着,寻找着傅琅熙的影子,偶尔穿黑色风衣的人闪过,她猛然拉过,一看,竟是失望,不知走了多久,天色都暗昏了下来,是地震之后的变天吧,还只是半下午的时候,天气阴的不成样子,远处躺着一个女人,绾着的髻散落开来,黑色的风衣将瘦削的身子包裹住,侧着身,不知是受了伤还是已经没了呼吸,顾如锦从未有过的慌乱,一步步走地艰难,她觉得呼吸困难,心中有地方开始松落,熙熙攘攘地不成样子,她掰过那个女人的身子,却没敢睁开眼,“顾如锦”耳边似有人在喊她,声音很轻,像从远处传来,她睁开,眼前是陌生的容颜,呼吸已经没了,她轻叹口气,放下她,那个声音又没了,“顾如锦”真的有人在喊她,而这声音竟是那样的熟悉,浅浅的,不似温柔,却有些刚硬,那个女人从来都是这样喊她,她回过头去,在人群中一眼瞥见那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女人,那一刻,眼泪才像决了堤,身子一下酸软下去,湿热的眼泪一颗一颗掉在手背上,瞬间冰凉,天气越来越阴,风很大,她今天穿的很少,里面空落落的,冷风灌进来,呛地她直想咳嗽,却是出不了声,“顾如锦”远处的人还在四处张望,她只是那样望着她,说不出话来,热气腾腾的水雾铺天盖地的袭来,她伸出手,四周静而空,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属呢?顾如锦耳边嗡嗡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那一声声的“顾如锦”,声音越来越模糊,遥远到她就快听不见,她知道是傅琅熙在喊她,她很想清脆地答应一声,可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她的喉咙里,换不过气,她太累,眼睛终于闭了上去。
她朦朦胧胧地感觉有人抬着她的身子,她实在太累了,本来脚就受了伤,不知不觉,竟找了傅琅熙三条街,昏暗的天色里,她睁不开眼,只感觉有双手握着她,那手柔软的,有她熟悉的香味,她沉沉地睡过去,梦里无数人在穿梭,顾陌轩,顾爸顾妈,还有那个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远处还有个中年妇女,一副精干的样子,她走过去,喊了声阿姨,那女人甩了她一耳光,她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只看到她拉过她那双胞胎妹妹头也不回地走了。然后镜头又切换到傅琅熙,那女人在厨房里系着围裙为她煲汤,她依在门边,像欣赏盛宴般望着那人在锅碗瓢盆的世界里玩的不亦乐乎,她走过去,从后面搂住傅琅熙的腰,盈手一握,她听到怀中的人哧哧轻笑,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煦,手从裤脚里沿着大腿往上撩,傅琅熙手里的刀朝她的手挥过去,顾如锦惊得一身冷汗,从梦中醒了过来,消毒水味充斥鼻尖,傅琅熙坐在床头,顾如锦惊魂未定。
“你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响起,才将她从梦中拉回来。
她不吭声,有些生气,她为什么不通知她一声,就擅自出去,护士进来交代了一些事情,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太累才晕倒的,膝盖破了皮,待护士离开,她才瞪着傅琅熙,那眼里有怨恨,不知是怨恨她的不告而别还是梦中的挥刀,而后眼神温柔了起来,她二十多年来从未像今天一样哭得这么多,她喉咙依然暗哑,只好抱住傅琅熙的腰,把脸贴在她的胸前。
傅琅熙的脸上和身上都还有许多的灰,眼里全是红丝,那人昏睡了很久,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她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只是傻傻地等在床边,寸步不离,怀里的人泪水透过黑色的风衣渗入到肌肤里,有些冰凉,傅琅熙双手不知该放到哪里,只好贴到她的背上,加紧了力道紧紧地搂住她。
她有样东西掉了,有些慌,转头就回去找,真的是落在了回来的路上,她小心翼翼地放回包里,刚起身,脚下开始晃动,她以为是自己低血糖地晕眩,再走几步的时候,地面摇的更加的厉害,而后,听到砰砰磅磅的声音,脚下晃动地更加厉害,路人开始慌乱喷跑,她也开始往空旷的广场跑去,有建筑物倒塌,一瞬间,哀鸿遍野,安静下来之后,她开始往回走,脚步显得慌乱而不安,摸出电话打顾如锦的号码,所有的信号都被中断,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来得那样强烈,似从她身体里抽离剥丝一般,那人不会离她而去的,她开始往回跑,废墟里有哭喊的声音,有已经安息的灵魂,一遍遍喊着顾如锦的名字,她在人群中看到她,她回过头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而后那人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然后倒了下去。
“你有没有事?”本想质问她去了哪儿,开口却是这样一句话。
“我没事,没受伤,很好,医生说你也没什么大问题。”
第六十九章
医院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伤者,台北7.4级地震,死亡数字一遍一遍地增加,顾如锦一直睡到凌晨三点才醒过来,泪水打湿了傅琅熙的衣衫,胸前积起了一滩水印。
窗外下雨了,很大,噼啪声敲击在医院的窗台上,顾如锦终于哭得有些累,像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释放,鼻端熟悉的气息让她终于有些心安,轻轻放开傅琅熙,重新躺回床上。
只是感觉到那人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抬头迎上去,那双本该灵动的双眼此时写满了忧虑和惶恐,那是一种后怕的颤抖,极度的恐惧在突发事件发生时只会麻痹当时人的感官,当突发事件过去之后,人缓下来,那种后怕才如潮水般有节奏地袭来,劫后余生,没有人知道在这一场大难里如果不是眷顾,那所有的结局都将被修改......
“傅琅熙,你都快成牛眼睛了”那眼神里的空洞和恐慌让顾如锦心疼,顾如锦想伸手去捂住她的眼睛,又没有够着。
傅琅熙视线收回来,她低头帮她把枕头扶正了一点,转过身,拿了一杯水凑到顾如锦嘴边,纸巾擦拭嘴角,而后开始掖她的被子,她转过病床的一侧,把灯关了,让顾如锦再睡一会儿,四周突然安静黑暗了起来,几分钟之后,她又打开,“还是开着睡吧”终于找不到什么可做的,她起身说出去给她买水果,顾如锦拉住她的手,“已经没事了,你看我,还依然四肢发达,头脑健全的,我还依然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却又最难搞定的女人”顾如锦试着用调侃的声音缓和傅琅熙的后怕。
她本是站着,却突然倾下身去,抱住她,“对不起”声音里有压抑的恐慌,顾如锦直起身,圈抱着她,“对不起什么?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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