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什么都没有。”很简单就打断他的话,然后跟他要了地址,我知道他知道安扬的地址。因为他们一直都有联系,有时才发觉,比起跟他同姓的安姚,我对他了解更少。
一笔一笔将另一个城市的地址写在快递单上,拿着一大把没去刺的红玫瑰跟一枚戒指去邮局,我是最惹眼注目的那一个。玫瑰花的包装很有技巧,我弄破后就包不回去。
邮局工作人员用专门的箱子给我盛着,可是我知道可能当玫瑰花回到原主人手里时,不会像是来到我手上那般美好新鲜。戒指我用了保价,怕遗失,却还是用快递。
可能,我潜意识里希望这些东西都遗失了,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它们怎么来的,我又用同样的方式丢回给安扬。我想我总算长大了一些,终于懂得怎么拒绝他的给的东西,不论是戒指玫瑰,还是他的电话。
从邮局出来后,我搓着双手,天气阴冷。今年的冬天似乎没有受到全球暖化的影响。陆陆续续一直在下雪,我伸出冷得发白的手抓紧领子,脖子冻得受不了。
我在想是不是要去买条新的围巾,那种暗色的,没有明亮的色彩,适合成年男性的样式。一时恍惚,我似乎又看到那时候,大学的冬天安静而幽长。因为冷所以大家都喜欢蛰伏在自己的地盘上,不肯动。连打个热水都推三阻四,安扬却没这种懒病,应该说是他安静不下来。
时常在最冷的时候,穿着料子很好的大衣,围着一条名牌的,颜色优雅沉暗的围巾,拖着我去赛车场,看别人赌车。
蜿蜒危险的山上公路,附近上社会大学的青年经常会聚集到一块,在寒冷的天气里,开着改装车闹哄哄地大叫,往前冲,没有回头的疯狂。
冬天里,这份疯子一般的冲动情绪,可以传染给任何人。就好像冬天夜晚里那种冬眠似的僵冷都被赛车场的耀眼灯光赶跑,被不专业去用命去拼的车手的引擎咆哮惊醒。
人太多,安扬拉着我的手在人群里往前挤,他很兴奋很喜欢这种氛围。我觉得,被他牵住的手很温暖,越是温暖身体的其余部分就越是寒冷。
有时候都想不明白是浑身颤抖好呢,还是只有身体的一部分是温暖的好。
我们跌跌撞撞地挤在喧闹颓靡的人群里,黑夜似乎变得很遥远,前面车子拖着易拉罐嘎啦嘎啦地冲过去。不在乎死亡与衰老的反抗,那串刺耳的易拉罐声响,寂寞地拉着记忆的牢笼往蜿蜒的公路远方逃离。
他的笑容依旧美好,依旧清晰在我记忆匣子里。
大学时的安扬真富有,真像是不可思议的珍宝。我无法形容他那时候的完美,就好像在他的身上,你看不到任何一丝这个世界的悲惨,看不到现实中任何一点阴郁的压抑。
我是多么的羡慕他,发了疯的羡慕着。
我给黄晓佳买了一束玫瑰花,红色的。店员给我包装时很自然地问:“你女朋友喜欢什么颜色的图案?”
我愣了几秒,才轻声说:“随便。”
对于黄晓佳,我好像记不起来她喜欢过什么颜色,或者她不喜欢什么颜色。
有时候她也会给我买些小礼物,她也没问过我喜欢什么颜色的包装袋。我跟她,连忽视也忽视得如此的一致。
我喜欢她吗?
她喜欢我吗?
我突然讨厌起这种喋喋不休如老太婆一样,没有任何意义的自抑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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