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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马”钥匙旁边,是一摞新出版的《中华医药风》。这是于世杰给蔡唐伯送来的。一定又是蔡唐伯发表了新的论文。蔡唐伯今年有足够的资格申报正高职称了。在我们单位和在我们这个行当,自然还是专家有分量。蔡唐伯又想当领导还想当专家,用善意的话说,他是一个积极进取的男人。电视开着,不相干的人影在屏幕上晃动,不相干的说话,也就成了一片嗡嗡的嘈杂声。于世杰和蔡唐伯并没有看电视,他们正在起劲地聊天,烟雾缭绕在他们的头顶,使他们活像正要出山洞的妖兽。蔡唐伯尖脸,笑的时候,嘴角两边的皮肤就要扩展成一层层的括弧,两颗过于纤细苍白的虎牙从括弧里探出来,使人类的脸容在某一瞬间酷似啮齿动物。他们聊天的内容,我没有听到。
小会议室的门不是我推开的,是小傅打开的。小傅专门管理小会议室,工作服是旗袍。现在已经换了时令夏装,是一种蓝色的细格子短旗袍,扎一把独辫子,很朴实的旧社会良家少女模样。小傅对我笑笑,走过去,先是轻轻敲了三下门,听到蔡唐伯吭了一声之后,再轻轻推开门,之后侧身一边,把我让进去,而后再随手轻轻带上了门。我们所注入了外资,股份制,现在叫大正药物公司生物制品研究所。我们所与共和国同龄,五十二岁了,老所,从前一直很传统。直到五年前,职工一直只有两种工作服,工人是蓝色帆布工作服,技术人员是白大褂,现在有了旗袍。尤其那种红色锦缎旗袍,长摆,高开衩,在所里飘过的时候,我的感觉总是很怪。小傅这种良家少女的打扮,在小会议室里,就更容易让人误以为这里在逼良为娼了。
难道改革开放就一定需要我们所也穿旗袍?在回家的路上,我把关于小傅的感觉说给于世杰听了。于世杰快乐地大笑。说:“你这个女人说话刻薄啊!蔡唐伯知道了一定会晕倒!现在大家不都是在这么做吗?”
我忽然兴趣索然,看着窗外,不想说话了。现在大家不都是在这么做吗?现在大家都在这么做,那就成了你也要这么做的理由吗?还有,马路上拥挤的各种车辆和它们尾部排出的蓝色的尾气,胡乱抢道的自行车和行人,夹杂在完好马路之间的一块块坏掉的牛皮癣一样的马路,也许都是使我兴趣索然的原因。作为城市门面的代价昂贵的草坪正在黯然地黄去。一只小公狗在光秃秃的大街上找不到树根,只好掀起一条腿,朝肮脏的不锈钢垃圾筒撒尿。于世杰听蔡唐伯之间有一种意气相投的默契,他们以为别人都不知道。
也许没有任何针对我的具体情况发生,也许所有这一切都是针对我发生的具体情况。但凡发自我自己内心的真实愿望,总是会在现实生活当中受到狙击。如果大家都这么做,就很好办。如果你随波逐流,如果你同流合污,一切就都好办。
可是,我的容容失踪三个月了。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内心的恐慌达到极点。今天我必须动身去寻找容容。我必须解除自己的恐慌。这一次,谁都不能阻止我。
我换上了家居的旧衣服,松垮而自由。我怀着坚定的信念,不说话,燕子一样忙碌琐细家务。我用家务的忙碌来抵挡所有的质问。家庭是女人的航母,她从这里起飞,最后还是到这里降落。家庭是女人最大的避风港湾。
于世杰却不罢休,他沉下了脸,敲着桌子,他说:“哎哎,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人家蔡唐伯真的是非常重用你,你怎么可以突然不去上班,总得有一个理由吧。”
我说:“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今天是6月21号!”
于世杰说:“6月21号又有什么特殊的?”
6月21号这一天,在我生活当中的特殊性,已经是老迈外婆夜半的故事,重复讲述多少年了。在许多个夜晚,在于世杰入睡之前。尽管故事的长短不一,深浅不一,那是根据他发出酣声的速度酌情决定的。我并不是事事都寡言少语。在深夜的枕头旁边,脑门窝在丈夫温暖的颌下,夜色模糊了眼睛,细细的慢慢的说话,徜徉在自己的记忆里,我是很愿意这么说话的。
于世杰毫无知觉地看着我,反复问:“什么特殊性?什么特殊性?”
于世杰的神态和语气,比干枯的馒头还要干枯,仿佛看得见白色的粉末在往下掉。
我只好看着于世杰。我干瞪眼。想想看,说话有什么用?我实在没有情绪也没有办法把一个古老的故事,在今天早上的这种气氛里,再对于世杰从头讲起。
于世杰对于日子没有特殊的记忆,对于数字也缺乏特别的敏感。在所有的日子中,他就记得他自己的生日和我们儿子的生日。除此之外,他父母姐妹的生日,我的生日,他都记不住,每年都依赖在挂历上做记号。对于数字,他就记得我们俩工资收入的数额,其他的生活中需要的数字,也都要依赖在挂历上做的记号。结果一年下来,挂历上布满了各种记号,所有重要的日子都又变得很日常了。我再不指望于世杰能够明白我的感觉。我简单平淡地告诉他:我今天不上班了。我要休假。我要利用休假的时间去北京寻找容容。
“什么?什么什么!”于世杰大惊失色。
我只得再说一遍:“我今天就要去北京。”
于世杰说:“那不行!今天不行!现在可不行!不合适,易明莉同志!”
于世杰在桌边坐下,跷起二郎腿,一板一眼地说话,同时用手指叩击着桌面。他说:“我告诉你,你心血来潮的做法非常地不合适!你今年四十岁了,不再是年轻姑娘,做事情是不能够这么简单幼稚的。我告诉你,今天你必须上班。现在就走!换上出门的衣服,我送你去单位。容容的事情,我们回头再商量。而且你还是应该事先与上官瑞芳打个招呼,虽说她脑子不好,心里还是明白的,容容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啊。而且,你还应该事先征得郑建勋的同意,容容毕竟姓郑,不管郑建勋是否承认,在法律上,他就是她的生身父亲。易明莉同志,我说得有道理吗?再说了,容容这一段时间都没有和我们联系,又不是突然失去联系什么的,也没有发生什么更严重的情况,你突然这么跑去找她,就不合适了,对吗?”
对。有道理。于世杰的话,总是符合大众情理和公共原则。可我只是要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往地上一蹲,去擦皮鞋。我不想和于世杰理论。我的理由他不懂。
于世杰拿起皮包和车钥匙,拍了拍我的肩,拉起我的手,对我迁就地微笑,做出了带领我前行的姿态。看于世杰那感觉,他以为他的姿态对于我来说,绝对是不可抗拒的。
我拨开了于世杰的手。我说:“我今天真的必须去北京,否则我就要急死了!”
于世杰说:“嘿!你到底是怎么啦?我道歉,好不好?我为你今天对我的一切不满意道歉,我承认错误,保证今后改正。好不好?可是你今天还是先去上班吧。去了单位再商量休假的事情。和大家把你休假期间的工作协商好,安排好。然后,我再事先给你安排好北京的各项事宜,让我的朋友们照顾你,让你在北京居住,吃饭,用车都方便,那时候,再去北京也不迟吧。而且,容容这孩子,十三岁就去了北京,早就在北京如鱼得水了,只是心太高,人又太野,忙起来,一两个月忘记给我们打电话,这也是有过的事情,上次去南非拍片子,不就是一去两个多月,回来以后才告诉我们的吗?现在的世道是这样的,闯天下挣大钱的年轻人没有时间家长里短,你就不要太挂心了。好不好?我们现在先上班去,时间有一点来不及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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