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剂药就好了。”说毕,翻开桌上雪亮的铜墨盒,拿起笔来,在那诊病单上,开了
几句脉象和病由,后面就狂草一顿,开了十几味药。陈若狂所认得的,有什么荆芥
一钱,防风一钱五,紫苏一钱,厚朴一钱,柴胡一钱五,姜制生附子一钱,干姜一
钱,其它各样,还有他不认得的。陈大夫开完了药方,在抽屉里面,又拿出一颗象
牙图章,在单子上盖了一方鲜红的印。然后交给陈若狂,说道:“先吃两剂,好一
点就不用来瞧了。”陈若狂应了几个“是”,就出了陈大夫家里,转回幸福报馆。
谁知来的时候,还能走几步路,这回去的时候,心里十分难过,身子有点支持不住,
恨不能马上就在街上躺下。也没问车钱多少,雇了一辆车子就坐回来。到了家里,
自己便倒在床上,将药单交给一个听差,教他买药就煎,也没有给第三个人知道。
谁知这个药,虽然不上二两,吃下去,效验很大,这天晚上,陈若狂大烧大吐,浑
身骨头,酸痛难言,不住的只是哼。他这样子,病是已经很重了,应该要好好的静
养,这幸福报馆内,又极嘈杂不堪。那位王天白社长,是一位大交际家,报馆里办
事的人,不过两三位,住闲的人,倒有七八位。这班人多半是来京找事的,住在报
馆里,除了白吃白喝,还可以挂个新闻记者的名义,比住公寓会馆就强的多。这闲
客里面,虽然是吃白食的,也很有人才。有一位德国留学生,他学的是螺丝钉专门
学,有一位是前清候补道,还有一位是张勋部下的副官长。就把以上三位来论,可
见幸福报的座上客,也是应有尽有。这些宾客,一天到晚,无所事事。除了出去找
朋友而外,到了报馆里,就是坐在一处,高谈阔论,研究时局。他们研究时局的屋
子,正在陈若狂房的隔壁,在平常的时候,陈若狂听他们说话,也不过认为无聊,
现在在枕头上听着,只觉吵得头痛,但是也没有权可以干涉人家,只是心里头骂,
恨不得把这些人,一个一个都给他轰出报馆去。
他一病三日,那陈大夫开的药方,已经吃了两剂,不但是没有治好一点病,简
直火上加油,把病越发引了上来。在陈若狂以为自己的病,不过是风寒小症,也知
道陈大夫药方,大半是发散的,吃下去,病不好,也不至于坏事。到了第四天,陈
若狂便昏昏沉沉的睡着,有时候清醒过来,只觉得浑身酸痛,两只大腿,一点儿也
移动不得。除了黄别山晚上到报馆里来的时候,去慰问他外,谁也不理他。至于王
天白社长,因为欠着纸行里印刷费,正在外面设法,更没有工夫问他的病了。陈若
狂的收入,本来有限,他对人说,那里几百,那里几十,那都不是实帐。在他这病
的时候,部里固然已经欠薪几月,报馆又正在闹穷,他分文莫进,正所谓贫病交迫。
不但没有人为他医病,就是有人为他医病,这笔医药费也是无所出啊。陈若狂病到
第四天以后,已经没有吃药,病也不见得加重,只是昏昏沉沉的要睡,就是有一两
个人来看看他,也以为他的病要好了,不很注意。说起来很快,一过就是一星期。
这天晚上,黄别山将事办完,特地到他屋子来看他,只见他盖着被服,歪着头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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