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保长似乎没想到这件事的发生,很快地看了亚英一眼,面上透着红着,立刻迎着那人道:“不要吵!”那小伙子还不了解他的意思,以为是不愿茶座上茶客听到,又低声补了一句道:“一万三千块钱,只有三千元是大票子。”亚英倒不愿增加吴保长的困难,说声再会。吴保长只是点了个头。
杨老幺倒跟在后面把他送出茶馆来,站在路边低声向他笑道:“我和区先生介绍吴保长,那是另有点意思的。我听到大先生说你在渔洞溪场上作生意,他有一个哥哥在那里,我可以介绍一下。”亚英摇摇头道:“我不在渔洞溪场上作生意。我那家小店,离场有些路。这个我明白,当地保甲长和我都相处得很好。”杨老幺见他表示拒绝,便笑道:“区先生不大愿意吗?你和我一样,但是他们也看人说话,就是从前那个宗保长,如今和我也很好了。吴保长哥子也不是保长,是××公会一个常务委员。”亚英想了一想笑道:“多谢杨经理的好意。原来我是有意进城来经营商业了。假如我还回到渔洞溪去的话,倒是愿意和这位吴先生认识的。”杨老幺笑道:“你若是和他交朋友,你不要叫他啥子先生,啥子经理,他最喜欢人家叫他一声吴委员。现在就是这样,作官的人想作生意,作生意的人又想作官。二先生若是有空的话,确是可以和他写块英文招牌,算帮我一个忙,我有一件事托他。”亚英道:“若是这样说,我一定办到。不过,难道到了现在,杨经理还有求于他的地方吗?”杨老幺道:“怎么没有。我们是土生土长的人,我们的根底,他啥子不知道。我也有两个铺面在他管下,和他有交情,要少好多罗联①,吴保长为人倒是不坏。”随了这“吴保长”这三个字,有个人插言道:“杨经理他在不在?”亚英看时,个三十上下的人,将一件带了许多油渍的蓝长衫,罩在一件短袄上,因之下半身更显着虚飘飘的。下面穿条灰布裤子,油渍之外还有泥点,更是肮赃。再下面赤脚拖上旧草鞋,正与他的衣服相称。因为如此,头发像毛栗篷似的撑着,瘦削的脸挺出了他的高鼻子,那颜色是红种黄种等等以外的有色人种,像是庙里的佛像镀了金,又脱落了,更蒙上一层烟尘。记得当年在北平,看到那些扎吗啡针的活死人,颇是这种形象,这倒吃了一惊!这人有了黄疸病与肝癌吗?或者有其他的传染病?可是杨老幺倒不怕会传染,让他站在身边,瞪了眼问道:“什么事,买盐粑②?”那人将手拿的一张四方油纸,连折了几折,揣到衣袋里去,只答应了两个字:“笑话。”杨老幺道:“你去找他吗?他在茶馆里。”那人笑着去了。杨老幺望了他后身,叹了口气道:“这个龟儿子,硬是不成器,怎样得了哟!”亚英在他这一声叹骂中,便猜着了若干事情,问道:“这是杨经理的熟人吗?”杨老幺又叹了一口气道:“是我远房一个侄儿子,好大的家财,败个干净,弄成这副样子,年纪不到三十,硬是一个活鬼。送去当壮丁,也没有人收。中国人都是这样硬是要亡国。”亚英道:“他去找吴保长买盐粑吗?”杨老幺叹了一口气,又笑道:“买啥子盐粑哟!拿一张油纸子在手上,吴保长就是这一点不好,硬是容得下这些不成器的家私。他是看到二先生在这里,要不然的话,怕不问我借钱?”说着又叹着气走了。①罗联:就是麻烦。②盐粑:四川旧日食盐是成块的,故至今称为盐粑。这里所谓盐粑,乃是吸毒者的隐语。
亚英看了这事情,虽有些莫名其妙,可是这位吴保长就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事。这茶馆里小小的勾留,增加了自己无限的怅惘。为什么要怅惘?自己不解所以然,好像在这个世界里不经商,就是违反了适者生存的定律。今天上午坐汽车去看的那位上层人物,和适才茶馆里的下层人物,都在讲做生意,自己已是跳进这个圈子里来的人了,若不挣他个百万几十万,岂不是吃不着羊肉沾一身腥?只看杨老幺这样一个抬轿的出身,也拥资数百万,那岂不惭愧?而且发国难财,也决不妨碍个人在社会上的地位,大概还可以提高。就以黄青萍小姐而论,她在自己面前说着实话,就为了要钱用,不能不敷衍财主,明知出卖灵魂是极凄惨而又极卑鄙的事,但是不能不出卖。假如自己有钱,立刻就可以拯救她出天罗地网。这钱由哪里来呢?那就还是作生意的一条大路了。作小生意已经试验了半年,虽然混得有吃有穿,可是走进大重庆这人海里来,一看自己所引为满足的挣来的那点钱,和人家作大生意的人比起来,那真是九牛之一毛。由名流到市井无赖,由学者到文盲,都在尽其力之所能,在生意上去弄一笔钱,弄来了也不放手。第二次,要弄得比第一次对倍。第三次更多,要用十位以上的字数,乘第一二两次所得的总和。就是这样演变下去,南京拉包月车的,开熟水店的,重庆抬滑竿的,都升为了经理。不管经理有大有小,反正当一名经理,总比当小伙计强吧?
想到这里,亚英有点儿兴奋,猛可的抬起头来,才发觉自己走了一大截不必走的路。这里是新市区的一带高岗上,站着看岗子那边山谷上下的新建筑,高一层的大厦,低一层的洋楼,象征着社会上生活毫不困难。其中有一带红漆楼窗的房子,正就是朋友介绍着,去投奔的公司董事长之家。虽然那是自己所愿走的一条路,曾经在人家口里听到说,这位经理胡天民先生,有不可一世之概,骄气凌人,没有敢去拜访,也不愿去拜访。每次经过这里,都对这闻名已久的胡公馆,要注目一下。这时不觉又注目望着了,自己心里想着,便是他胡天民,也不见得刚跳进商界,就做着董事长与总经理。假如他是一个小职员或小商人起家的话,他也必定侍候过别的董事长与总经理。若不肯俯就人,只凭几根傲骨处世,他至多像自己父亲一样,作个教育界穷文人,怎可以当大公司董事长?自己若想混到他那个地位,现在不去逢迎他这类人,如何能入公司之门?不能入公司之门,怎样作商业巨子?
亚英由那茶馆里出来,想着那吴保长拥有许多家店面,吸着三斗坪来的纸烟,接受大布包袱提来的钞票,他就无限的感慨。他不断地想着,无论怎么比,自己也比吴保长的知识高若干倍,他可以发财,我就不可以发财吗?想着,抬起手表来看看,正是一点半钟。据人说过,这位胡先生,每日下午一点以后,两点以前,一定在家里见客,这又恰是去拜谒的时候了。不管他,且去试试,于是伸手扶了一扶大衣的领子,将头上新呢帽取下来看了看,再向头上戴着,将手杖打着地面,自己挺起了胸脯子,顺着到胡公馆的这条路走去。
这胡公馆上下三层楼房,建立在半山坡上,楼前三层梯式的花圃,有一条水泥面汽车路,作一个九十度的转弯,在两行不怎么高大的槐柳树下,通到一道短砖墙的大门口。自然,无论是先有这洋楼,或是先有门外的马路,这外面的马路,必能与门里的水泥路面连接起来。不然,董事长的汽车不能直接开到楼下,不仅是不便利,也有损董事长的威严了。
全家穿越,在古代当大夫养娃种田 总裁掀桌:前妻,你敢嫁别人! 青春从遇见他开始/隐婚蜜爱:偏执老公宠上瘾 国术:开局金钟罩 京圈太子很狂?老婆一亲就红温了 托尔斯泰围巾 本想躺平看坟,非逼我成神 金粉世家 梦幻天堂 译注:海上花落 香烟灰 葬天塔 沉香屑第一炉香/第二炉香 亿万豪宠:神秘总裁,别爱我! 怨女 译注:海上花开 致命热恋 诸天商城万界交易 纸醉金迷 赵玉玲本纪
专栏小恶龙手握反派剧本和反派大佬重生后我被宠上天求收藏嗷小锦鲤精苏鱼鱼穿书了。系统叔叔跟她说,她刚出生不久就被坏人偷走,是手握炮灰剧本的小可怜女配。系统最后总结道,她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我穿越了。穿越到了兽灾爆发十年后的陌生世界里。秩序崩坏,人类苟延残喘。人人都说异兽最可怕,但在林凡看来,活着的幸存者更加可怕。林凡我不服,给我肝,给我加点,我要打造文明世界。他要成为这群人类心中的光,让他们看到阳光,就会想起他林凡。...
...
1842年的一个春天,格蕾丝苏醒于贫穷的伦敦东区。在现代社会生活的二十几年,与在摄政时期生活的十几年,仿佛庄周梦蝶,让人难辨现实与虚幻。此时此刻,格蕾丝身处困境。母亲刚刚生下一对双胞胎,身体虚弱,父亲也...
玩游戏玩得挂掉的白晨被抓进了一个游戏空间继续玩游戏。 游戏空间的某大佬威胁她说你必须成为游戏空间的头号玩家,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 白晨我已经死得很难看了 识时务的白晨最终认怂了,开始了另类...
和中药打了一辈子的陈阳重生了记忆里的地点,他闻着展示柜的药香,看着放满瓶瓶罐罐的药柜当归白术防风忘不了背不出它们的名字,被老爷子骂了一个夏天。也忘不了找不到渠道的艰难,更忘不了被诋毁的苦痛。所以他决定再干一把,让中药走出国门,突破日韩的品牌封锁,绝不能让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