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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还三道:“难道这是颜王脱逃避祸的密道么。难怪当日苏漪闯入屋中竟未见着颜焕的容貌。怎么连你也打不开么?”
柯黛幽然道:“他说这密道的机关,只有他一人知道……”她忽然扭头盯着铁还三,恶声道,“为什么段行洲知道如何打开机关?”
原来段行洲与苏漪趁众人不备,在铁还三激战时就打开了密道暗门追踪颜焕而去——铁还三松了口气,冷笑道:“你莫问别人为什么能打开机关;你倒该问问为什么颜焕不告诉你机关在何处,又为什么不带你一同走。”
柯黛怒极,一脸艳色转成一脸厉色,双袖疾拂抢攻铁还三面门前胸两侧。铁还三仰身闪开,那蓝袖从他脸上一掠而过,火辣辣的风扫得他面庞生痛,他双手支地,倒翻跃出门外,柯黛叫道:“阿傩!是这人骗了寒央,害她重伤,你还不杀他!”
阿傩闻言浑身一凛,握紧了双拳,指缝里滴滴嗒嗒不住淌血,就好像从他自己身子里攥出血来,突然怒吼一声,轰然跳出门来,紧追铁还三不放。
门外嘈杂渐起,几乎都能听见蓬蓬如雨的弓弦声。柯黛自铁还三身边掠过,向后山飞奔。铁还三料她定是追逐颜焕而去,当下弃了阿傩,跟着她向北门方向荡身飘摇而去。这个方向只有铁索桥一条路可走,况那处尚未有官兵攻打,铁还三认定颜焕自此出逃,仗自己轻身功夫更在柯黛之上,几个起落抢到她前面,疾追下去。
阿傩在后怒吼一声,发足追了过来,柯黛蓝衣飘摇在后,也荡身直追。
出了城门,就见对面段行洲在招手大叫,苏漪利剑出鞘,押着颜焕在侧。铁还三向铁索一掠而上,两个起落便至对岸,回头只见阿傩与柯黛已逼近城门。
“快砍断铁索。”段行洲叫道。
铁还三哪里会有半分犹豫,学那老道法子,将两根铁索拼力斩断。那铁索忽悠向白帝城方向荡去,拍在悬崖之上,深涧里回音震耳欲聋,阿傩的怒吼与柯黛的呼唤湮没其中,颜焕看着柯黛凄厉脸上红唇张合,也不知她在对岸叫些什么。
“唉,小王爷得知官兵攻打白帝城,何不当时就离开?”段行洲笑着奚落,“如今可有些后悔?”
“倒也未必。”颜焕一笑,“留在庄中就是为了验看白帝城城防经营得如何。现今知道它不堪一击,对我也是好事。”他拂了拂衣衫,一涧之隔便舍却了满城杀声的白帝城,绝尘而去。
段行洲与铁还三料柯黛二人不会再追来,因此搀着颜焕,领着苏漪,慢慢下山而去。出了水色山庄,辗转来到运河边,才觉得有些犯难——原来前方就是运河上的隧道,而自己却没有船只,若翻山绕道,至少要多行三四十里山路。正在踌躇,只见那隧道深处被火光映得惨红。
段行洲道:“官兵攻打白帝城的消息还没有传到青离道运河水坝处吧。还是有百姓船只过了水坝前往青池的。”
“那就好。”铁还三收了剑。这一路过来的船只陆陆续续共有十几只,他瞅准船身最轻的一只,从岸边飞掠而上,落在甲板上,突然亮出剑来,将船头一块舷木一斩而下,喝道:“劫船。要命的就滚下船去。”
那些船夫只是寻常百姓,船上也无甚要紧的货物,见他穷凶极恶,早吓得纷纷跳船逃命。铁还三将船靠近岸边,扶颜焕与苏漪上船。段行洲抄起长篙,一点运河石岸,那船便忽悠掉了个头,向北驶去。
行了顿饭时候,眼前就是水坝。此处民勇果然未得消息,一样逍遥,见他们船只靠近,只是嘀咕:“怎么一早上只有一条船。”待看清了驶船的乃是段行洲,都是亲热,唤道:“段爷,这是往离水去么?”
“正是。”段行洲嫌他们罗嗦,催促他们快开水坝。
那民勇道:“段爷,不如等等后面那条船一同过去如何?”
“后面的船?”段行洲吃了一惊,扭头一望,果见一条快船驶近,船尾的船夫身躯高大,隔着多远也一样看得清楚。
铁还三二话不说,抢过段行洲的长篙,撑起身体,翻身落在岸上,厉声道:“快开水坝。”那些民勇见了铁还三的剑吃了一惊,等转眼看见苏漪将金鞭抽出,在那边沉着脸揉着手掌,更是惊惧,连忙答应,转开绞盘,容他们船只驶入。
注水还需些功夫,段行洲已经急得在船上跳脚,未等水注满,铁还三已命民勇绞开离水方向的水门,他见水门中的缝隙差不多能容船只过去,忙跳回船上,准备驾船快驶。
此时忽听身后水面下轰然一声巨响,两道水门间的水面震出道道波澜,像是水面下突然涌出的水怪,阿傩呲着白牙闪身在水门上端。
“别动那绞盘!”柯黛厉喝了一声跃上岸,展袖间拂倒两人。
苏漪冷笑一声,“等的就是你一人罢了。”她拧身窜上岸,抖金鞭便取柯黛。段行洲知她不是柯黛对手,叫了声不好,也笨手笨脚攀上岸去,伸臂将柯黛挡住。
柯黛知道自己衣袖根本不能奈何他,从倒地的民勇身上拔出一柄短刀,转成一轮白光往段行洲身上招呼。“段行洲,你这回又是站在哪一边?”
段行洲左躲右闪,穷于应付,更要命的反而是苏漪的鞭子,她两年的寂寞委屈在今日变作了对人不能言语的痛恨,只要能取柯黛性命,她还有什么顾忌,连带段行洲也要连闪带避小心了她的鞭子。
阿傩却只盯着铁还三,纵身跳到他们船上。铁还三本想在他跃下之际举剑阻击,又怕船身颠覆,这里水深,若颜焕跌入水中,难保没有溺毙之虞,只得抢先扶住颜焕。待船身震荡中稳住颜焕身子,阿傩已手持长篙沿船舷一步步逼近了。
“小王爷避一避。”铁还三将颜焕推至对面船舷,看着阿傩慢慢退往船头。
“寒央!”阿傩每走一步,就大吼一声,峡谷里到处回荡着这个名字,搅得铁还三的心口微微痛了起来。
“寒央!”阿傩站住,将长篙在甲板上猛然一顿,破碎的木屑溅在铁还三脸上,像阿傩怒火中飞溅的火星,更觉他气势犹如烈焰扑身。
不知是他的愤怒还是从他口中怒吼出的名字,铁还三心神动摇,又退了一步,跟着船身微微颤了颤。
阿傩举起长篙,缓缓前行,每一步都沉重犹如山行平川。铁还三猱身平举断剑,对准他的胸膛,声息皆无。
阿傩已在铁还三身前数步,以拔山之势举起长篙,凝神刺下,凝滞着峡谷中悠然盘旋在人头顶的风,枪势慢得让人透不过起来。
“泼!”甲板破碎的声音也闷得扼人咽喉,那处的铁还三却倏然不见。
阿傩将长篙疾转身侧,身形随之荡出半周,迎着铁还三的剑硬接一记。利刃无声地将长篙斩断,阿傩足尖踢起断落在半空的半截长篙,向铁还三射去,自己一掠数步,凝驻在翘起的船头上,长篙前端对准铁还三,执成一道笔直的线,倾注他日转天界般的真气,再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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