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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春风走到门口,回头又看郎泽宁一眼,终究还是不放心,又走回来,摸摸他的额头:“挺热啊榔头,不如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吧,你肯定感冒了,他们都说这茬感冒可严重了。”也没问郎泽宁同不同意,拿起外套给他披上,说,“走吧。”
郎泽宁脱口而出:“行了,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去。”他说完就有点后悔,这句话说得真他妈矫情。
幸好徐春风没太在意,当然了,他神经一直都挺粗,一拍郎泽宁肩头:“没事,你能走不?”郎泽宁啼笑皆非:“怎么我就不能走了?感冒,又不是残废。”
“嘿嘿,嘿嘿,不是怕你头晕嘛。”徐春风边往外走边笑,“你走不动了我就背着你。”
“那你背着吧。”郎泽宁忽然心情大好,扑到徐春风身上,让他半背半拖着走。嗯,别说,是挺省劲。徐春风身子一沉,险些摔倒,笑骂:“你猪啊,没事长这么重干吗?减肥吧你。”
“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已经在减肥。”郎泽宁半眯着眼睛,也不看路,两只脚紧贴着徐春风的脚后跟,一步一步走得跌跌撞撞。他一直忙得团团转,就像一根绷紧了的弦,骤然放松下来,什么都顾不得了。
徐春风一瞪眼睛:“靠,你当自己铁人哪,赚钱也用不着拼命啊。太缺心眼了你,难怪会得病。”然后开始絮絮叨叨。郎泽宁没还嘴,也不说话,觉着自己难受的时候,有个人陪在身边,插科打诨贫贫嘴,其实是件挺熨帖的事。
好吧,他想,自己真是孤单寂寞得太久了,需要朋友啊。
两人到医务室量个体温,拿点药,无非是扑热息痛感冒通之类。回到寝室,徐春风说:“你躺我床上,免得爬上爬下麻烦。培训班就不用去了,还有我呢,不过两天。你放心,我一定要他们严格按照课程表上课,绝对不会偷工减料坏你招牌。”
郎泽宁躺床上看徐春风一边罗里罗嗦一边忙里忙外,最近心里的郁闷消散了不少。突然想起那个高晴,提醒他:“你今天不用去取照片了?”
徐春风一拍脑袋:“我靠,忘得死死的。”连忙奔过去打电话,“高晴啊……啊,榔头病了,我得陪着他,哪天有空再陪你去……你和封玉树一起去啊?那行,那别忘了给我照片……再见。”
这两天郎泽宁过得挺滋润,徐春风让他一直住在下铺,帮他打饭打水上公共课签到,心里那叫一美,觉着偶尔得场小病也挺幸福。徐春风把照片拿回来了,给郎泽宁显摆。郎泽宁刚开始不愿意看,架不住小破孩没完没了,直接摊在眼皮子底下,只好勉为其难扫一眼。突然发现一个问题,照片上倒是有徐春风和高晴,但都不是两个人的合影,旁边至少多出一个封玉树。
郎泽宁一琢磨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看徐春风还没心没肺傻乐呵的小样,有点心疼,旁敲侧击地说:“封玉树也总和你们一起出去玩吗?”
“可不。”徐春风不屑地撇嘴,“老烦人了,干什么都要搀和。”
“啊。”郎泽宁点点头,想想说,“我看高晴也没什么好……”
“谁说的?”徐春风立刻急了,“那是你和她不熟,对她不了解。真的榔头,高晴可好了。说话细声细语的,特别温柔,又有涵养,美丽又大方……”
“行行行。”郎泽宁连连摆手阻止徐春风对高晴美妙的歌颂,拍拍小破孩的肩膀,爱莫能助地叹口气。
果然不出郎泽宁所料,一个月之后的一天中午,徐春风失魂落魄地走进寝室,一屁股坐床上就不动弹了。许山岚皱着眉头看半天,见徐春风脸色很苍白,走过去碰碰他:“哎春风,你没事吧?”
徐春风木愣愣地摇摇头,眼神都是直的。许山岚刚要再问,郎泽宁正好进屋来,看一眼徐春风,说:“许子你去上课吧,没事,我陪他。”
“哦。”许山岚眨眨眼,起身走了。
郎泽宁坐到徐春风身边。其实他也没有失恋的经验,而且他还不明确徐春风到底陷了多深,不知该从何劝起,不过也不能就让小破孩自己一个人难过呀。他想起刚知道自己性向时那种纠结痛苦的心情,清清嗓子,很审慎地说:“其实,人生都是不完美的。”
这句话太装B了,郎泽宁自己都牙疼,刚想再换一句通俗点的,徐春风猛然转过头来,颤声说:“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你没发现所有照片里,都多出一个封玉树么?”
徐春风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郎泽宁有点发毛。好半天徐春风极慢极慢地点点头,咬牙切齿:“对,就是他,封玉树。”
郎泽宁听他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锥心刺骨苦大仇深,吓了一跳,这孩子死心眼,可别弄出什么情杀案来,忙加一句:“其实也可以算是双向选择。”
“榔——头——”徐春风耍花腔一样地呼唤一声,满脸哀怨,“你是说我在高晴心目中根本比不上封玉树那只花孔雀?”
“呃,当然,呃,不是。”其实郎泽宁很想说“是”,但落井下石雪上加霜也不能用在徐春风童鞋身上啊。
“算了。”徐春风沮丧地垂下头,有气无力,“你别管我了,我自己待一会。”
郎泽宁叹口气,伸手搭在徐春风的脖颈上:“走吧哥们,我陪你喝几杯去。”
女人排解忧愁用什么?消费和哭喊;男人排解忧愁用什么?喝酒和抽烟。郎泽宁拉着徐春风来到校门口的小饭店,徐春风扯脖子喊:“来箱啤酒。”郎泽宁在后面加一句:“再来四个菜,一碗面。”
芳香的泡沫雪花一样溢出啤酒杯,徐春风一言不发,咕嘟咕嘟喝酒;郎泽宁也不说话,哧溜哧溜吃面。等徐春风三瓶啤酒下肚,郎泽宁一碗面见底,一番触动心灵激情迸射的对话开始了。
“你说封玉树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啊?整个一小白脸!我他妈哪点比不上他?……榔头你说……我是不是比他强?”
郎泽宁很严肃地说:“你比他强多了。”
这就是对话的第一阶段,重重地贬低封玉树,那就是一天怒人怨人神共愤欺师灭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虚伪做作口蜜腹剑的二百五,他唯一厉害的地方,就是会投胎,有个好爹;而咱徐春风,当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勤劳朴实温柔体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新新好男人。高晴看不上徐春风,竟然转而投向封玉树的怀抱,简直毫无眼力嫌贫爱富。
“其实,其实高晴不是那种人……”徐春风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喝第五瓶,于是对话转入第二阶段,“真的榔头……太好看了,你说她怎么就那么好看呢……她还特温柔,特有才……”徐春风目光迷离,像是回味和高晴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榔头,我觉着……和她在一起老舒服了……榔头你懂不?……”
郎泽宁干笑了一下:“说实话,不太懂。”徐春风瞥了他一眼,很遗憾地叹口气:“就我懂……我懂……榔头我是真懂她,真的……可她怎么就不懂我呢?怎么就跟封玉树了呢?……”徐春风说着说着语气哽咽,一把一把地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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