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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儿朱愫恭敬,杜三家的两个妾恭敬,周围伺候的丫鬟婆子也是不出一声,怎么瞧都是和乐的一家,或者自己才是不该进来的那个人,杜二太太哈哈一笑,丫鬟们几乎是连推带扶的把她搀出去。
她虽则走了,可这席上远没有方才那么和乐,见杜太太喝完杯中的酒,又倒了一杯,杜三太太从没见过她如此,忙道:“二嫂平时说话就是如此,大嫂是明白的,今日怎么又?”
杜太太端起酒杯一笑:“为她?”说完对朱愫和雀儿:“你们俩也坐下,这都没外人,还还规矩做什么?今日过年,大家痛快饮一夜才是。”雀儿和朱愫对看一眼,行礼入席。
杜太太端着杯子对杜三太太道:“三婶,妯娌这么多年,从没听你说句重话,敬你。”慌的杜三太太忙站起身来把酒杯牢牢握住:“大嫂说什么话,我短于才干,分家之后还全靠大哥大嫂扶持,不然这日子只怕更是过的不如人。”
杜太太一笑:“有自知之明固然是好,只是三婶你也太谦了。”杜三太太低头一笑,她们妯娌们在说些原先的话,朱愫是个心事极密的人,总觉得这些是说给自己听的,微微看了雀儿一眼,见雀儿只是低头在吃着东西,似乎并不在意。
朱愫收回眼神,自己自认识人甚清,可是对雀儿,总是有些拿不准。原先没进门的时候就听母亲说过,姨父下庄收租的时候,遇到强盗,凶悍异常,威胁庄上的仆人不许号喝,姨父眼看就要命丧刀下时候,是当时还是灶房烧火丫头的大嫂爬到柴火堆那里,点燃柴火示警,姨父这才得了命。
当日母亲说完还叹,姨父做的实在太过了,要报恩,给些银子,再不成收为义女,好好的打发嫁出去也好,怎么就把她许配给了大姨表兄,还当夜就成礼。母亲的话想来就是婆婆的意思,当时自己还以为,既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定是不懂什么礼仪,粗鲁的很。
这样的妯娌是不是太难相处?毕竟贫儿乍富的人太多了,朱愫当日是怀着有些忐忑的心进了杜家的。初见时的讶异,再到现在,短短的十多天,朱愫觉得雀儿的表现推翻了自己之前所有的想象。
可是和这样的人怎么相处,朱愫还是有些不明白,毕竟,以前自己遇到的不过就是些大家闺秀,要不就是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再刁蛮的大家闺秀出门在外,也是规规矩矩,不敢失了礼数。
而在雀儿不失礼数的表现下面,朱愫总是觉得含着把火,好像什么时候就会点燃,就像那日在庵中一样,出面喝止住,然后还教训了四伯家的大哥,明明这样的举动是不合常理的,可是为什么自己还会怀着一丝赞赏,甚至还有些向往。
杜太太看一眼她们,笑着道:“你们小妯娌也喝一杯,二奶奶,你初进杜家,需不要拘谨才是。”朱愫忙站起身笑道:“婆婆慈爱,体贴做媳妇的,哪有拘谨呢?”雀儿已经起身斟好两杯酒,把一杯送到朱愫跟前:“我敬二婶一杯。”
朱愫急忙接过:“大嫂进门时日长,凡事还当多点拨点拨我,怎敢受大嫂的敬?”见她们两亲亲热热,杜三太太笑着对杜太太:“大嫂,你有了这么一对好媳妇,真是有福气。”杜太太嗯了一声:“不知道老四家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杜三太太想是多喝了一杯,手上的筷子都有些捏的不稳,哐啷掉了一根筷子,丫鬟上前换了双新的,杜三太太索性不吃:“大嫂的眼光,还能挑出什么不好的人不成,再差,也不会有……”说着杜三太太一笑:“我今日可是吃多了酒,说起胡话来。”
雀儿微微叹气,瞧杜二太太的做派,也不晓得平日做了些什么,才惹得家里人人生厌?杜太太是大嫂,她饶让着三分还这么张狂,三太太是弟妇,那暗气只怕受的就更多了,只是这是长辈们的事,也不好多口。
像是察觉到朱愫在看自己,雀儿抬头一笑,大家出身的妯娌,就算看不起人,面上也不会露出来的,至于那些争抢,谁掌家这种事情,何苦放在心上?
过完年,杜二太太又忙着操办儿子定亲的事情,王家虽有些不满杜二老爷家要举家上京,可是这婚事已经说定,况且离京又不远,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悔婚?
定亲的事情还是办的热热闹闹的,这边送去下定的物件,杜二老爷带着杜栋前去王家,杜二太太在家里招待女客们。杜太太带着雀儿朱愫前去帮忙,朱愫还是新媳妇,这头一遭见了家里那些比较远的亲戚们,一个个都夸朱愫温和文静,一看就是大家子出身的姑娘,那好听的话说的连一向稳重的朱愫脸都微微红了起来。
杜太太虽然照例还是要说几句谦逊的话,但面上的喜欢还是遮不住的,有些人嘴里说着好听的话,眼就瞧着雀儿,瞧瞧,这才是大家子出来的媳妇该受的,岂是你这样灶婢出身的女子能明白的?
雀儿还是声色不动的站在杜太太身后,看着有几个人脸上露出的神色,心里只觉好笑,这样的话,换个人定觉得十分难受,可是当年随着爹娘过活的时候,也曾有些人来说些怪话,那些人说的话可比这些露骨疼痛的多了,有什么可难受的?
杜太太面上和那些人在应酬,心下在打量自己这两个儿媳妇,见朱愫不燥不骄,笑得谦和,雀儿神色不动,手上的动作依旧稳妥,不由叹口气,这两孩子,都是好的,怎么选才是?
杜太太在思量,打量完杜家新媳妇的人开始说些别的话,不过就是这家的媳妇有些不孝顺,那家的女儿听说甚好,可惜命薄,嫁过去才几个月就死了丈夫,现在婆媳一双寡妇度日。
有人笑着说:“人的命可是说不清的,就像那宁家的大姑娘。”宁家大姑娘?被送进知府衙门那个?这话立时让席上的人都瞧向说话的那个。说话的那个咳嗽一声:“虽说宁家明面上说的,他家的大姑娘已经死了,内里如何,大家都是知道的。”
见众人点头,这人这才得意的一撇嘴:“说起来,宁家也真不要脸,过年前,还真让知府的一个妾在席上认宁太太为义母。”这短短的一句话顿时让席上都沸腾了,有个头发都白了的老太太先是念了声佛,接着才道:“宁太太也着实不能管住儿子,这样的事,也亏的她做的出来。”
有人立即附和:“三姑婆说的是,宁太太不光不能管住儿子,当日连妾都管束不住,要照了那楚姨娘平时的做派,就该牢牢栓在自己身边,只赏她一口饭吃,竟放她出府,和她儿子们一起过了,真是从古到今没听过的奇闻。”
说话时候还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今日来赴宴的,自然都是正室,除杜家外,没妾室的还真没几家,听了这话,连连附和。不过也有人不免为宁太太说两句话,只是那话怎么听怎么怪:“宁太太为人宽厚,这些事做不出来也是不稀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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