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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二太太此时百般滋味都涌了上来,指着杜二老爷道:“什么待我好,这不一转眼就摸上了丫鬟,摸上丫鬟也罢了,还要为那东西坏了杜家的家规。”
杜太太上前拍着她:“二婶,虽说杜家有家规,但你这醋吃的也忒大了,好不好,等她生了孩子,再卖了,没人会拦你,哪有这个时候把带着肚子的人卖了出去,别的事小,杜家一缕血脉流落在外,总是不成的。”
杜太太这话本是好话,听在杜二太太耳里,反是杜太太在讽刺她一般,顿时觉得自己嫁进杜家不过是受气来的,虽没出手推她,说出的话已不中听了:“大嫂这话说的,当日杜家要没这么个家规,我也不会落到你家来,杜家虽说声名赫赫,当日去求亲的,论起家财来,杜家要排到最末去了,若不是我娘心疼我,也不会如此,谁知进了你家家门,只是被作践。”
说着杜二太太越想越心酸,大哭起来,杜二老爷听了这话,心里更有底了,只是对杜二太太冷笑道:“你有什么好哭的,嫌我家配不上你,当日你家又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让你进的我杜家门,你此时倒还装憨,说我家作践你,你说说,这几年来,你都干了些什么,打婆子骂丫鬟不说,你对侄媳妇也作践起来。”
说着杜二老爷一甩袖子坐下:“大哥,这媳妇我今日是不要了,这样不贤不孝的媳妇,要来做什么?”见他们两口子把当年的话也说了出来,这架只怕越吵越不成样子,杜太太和杜老爷对看一眼,微点一点头。
杜太太走到杜二太太身边:“二婶,你和二叔过了这十几年,生儿育女,操持家务,那些以前的话说了也没意思,你也别恼了,就先歇在我这边,二叔今日的酒只怕还没醒,让他回去醒酒再说。”
闹到这种地步,杜二太太也不晓得该继续闹下去还是该听了杜太太的话,索性靠在杜太太怀里只是大哭。杜老爷起身扶杜二老爷,杜二老爷横竖闹了这么一场,香儿能回来就好,至于以后,以后再说,也带醉起身。
刚要走出去,突听到杜二太太在哭声中冒出这样一句:“大哥,虽说我也有做错的,但本意是好的,哪似他,连杜家家规都不放在眼里。”说完这句,就又接着哭。
杜二老爷听到她还不依不饶,那火气又上来了,甩开杜老爷的手,冲到妻子跟前扬手就要打,杜二太太啊的叫了一声,一头栽到杜二老爷怀里:“你打,打死了我,好让你心爱的丫头进来。”
这一头差点没把杜二老爷撞到在地,接着杜二太太还用手往他身上乱捶:“你打啊,打死我了,还在你心爱的丫头跟前邀功。”见他们夫妻又闹成一团,杜太太和杜三太太合力拉住二太太,杜老爷叫起一直在旁没事人样的杜三老爷,把杜二老爷也拉了回来。
只是虽分开他们夫妻,杜二太太的手还要往杜二老爷脸上抓去,杜二老爷的脚还预备踢杜二太太。“好了。”杜老爷跺脚道:“你们夫妻俩若真是劝不住,我这个做大哥的话也不听的话,索性明日把亲家太太请过来,族里的长辈也请过来,你们要休要离,随你们去。”
这话让众人都愣住,杜太太拉一下杜老爷的袖子:“你难道也喝多了不成,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说的要休要离,不过就是气话,哪有你当真请起长辈来的?”杜老爷也满脸是泪,只是不理杜太太,转头瞧着杜二太太:“我晓得二弟妹嫁到我们这样穷人家来,是受委屈了,当日杜家依了你们范家,才度了难关也是实的,只是二弟妹也要想想,你进了杜家做了些什么事,远的近的都想分明了,我杜家可有哪里对不起你?”
杜太太在那劝道:“老爷,你又何苦说这样气话。”杜老爷手挥一挥:“太太,我并没气糊涂,只是方才想清楚了,兄弟同心才能过下去,现时吵成这样,我又何苦撑着呢。”杜二太太虽知道杜老爷说的是对的,只是她是个爱争强好胜的,脸红一红,依旧犟着道:“大哥说的这话,做弟妹的也要驳一驳,分家已久,杜家哪是靠大哥撑着的?”
杜三太太急了:“二嫂,你这话说的不对,当日分家时候,什么都是你们家上上份的,分家这些年来,田地都是大哥打理,遇到丰年还好,遇到荒年时节,大哥还要赔了进去,若再遇到强盗,只怕连命都保不住,难道二嫂全忘了吗?”
杜二太太的脸沉一下,鼻子里面哼出一声,只是没说话,杜太太见杜老爷一脸的心灰意冷,用手替他拍背顺气,对杜二老爷夫妇道:“好了,还是我方才的话,先各自下去歇着,二叔不把家规放在眼里,等醒了,自己去祠堂祖宗面前赔罪吧。”
说着扶起杜老爷,对着里面众人:“都散了吧。”走到门边叫人:“今儿二太太住在这边,你们赶着去收拾一间屋子来。”外面的丫鬟应了,二太太的丫鬟见状,要上前服侍,杜太太对她们点头:“等她们收拾好了,就把你们太太扶回去。”
说着对还在外面侯着的杜桐兄弟:“你们几个,先把你们二叔送回去。”杜桐兄弟躬身应了,夏青她们见杜太太扶着杜老爷出来,也忙上前来帮着搀扶。
屋里又传出杜二太太的哭声,夏青她们看眼杜太太,杜太太只是抿紧了唇,什么话都没说,示意回去。
刚走到一个拐角,等在那里的雀儿妯娌双双上前行礼,杜太太此时哪还有精神理她们,只是挥手命她们下去,等朱愫转身,杜太太才意识到朱愫还是新娘子,今日这事,也不知她心里怎么想,忙叫住她。
朱愫转身:“婆婆还有什么吩咐?”杜太太示意她走近些,身子微微侧向前:“我的儿,今日你二叔喝多了几口酒,才闹起来,他是长辈,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慌的朱愫忙道:“媳妇再不明白,也晓得二叔不是冲我来的,况且人喝了酒,有些狂妄也是有的,婆婆说这话就是折杀媳妇了。”
杜太太满意的点头,朱愫又行一礼,这才退了下去。
朱愫刚走到自己屋子外面,她的陪房刘三妈就从屋里迎出来:“哎呀,三姑娘你可回来了,前头闹的那么乱纷纷的,可吓死我了,姑娘没受什么委屈吧?”
朱愫没说话,她的丫鬟晓倩笑着说:“妈妈,你老糊涂了吗?我们姑娘怎么说也是尚书府的千金,嫁到这样人家,怎会受委屈?”朱愫白她一眼:“说的什么话,嫁的是姨太太家,什么这样人家,你也跟着糊涂不成?”
晓倩吐一吐舌,回身吩咐小丫头打水进来给朱愫洗脸,刘三妈给朱愫卸着簪环:“姑娘,你可别怪我人老话多,虽只来了一日,我细品着,这里的太太是看重大奶奶的,她不过一灶婢出身,怎么能越得过你去?”
朱愫把手轻轻往梳妆台上一拍:“妈妈,你怎么越说越不像话?那是大嫂,长幼有序,难道还反了不成?”刘三妈还是没住嘴:“姑娘,姨娘让我陪姑娘来为的什么,还不是怕姑娘受委屈?虽说人人都说这杜家好,又是姨太太家,可我瞧来,也不过一寻常商户,还是一白丁,大姑娘嫁的可是相府,二姑娘虽只嫁了个举人,可那举人家也是家私万贯,只有三姑娘,都说夫人疼你,竟嫁到这等人家,别说姨娘,就连我们做下人的,也为姑娘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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