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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王安睿伤心够,阿连怀德已经猛地站起身走到王安睿跟前提起他的衣领:“病死还是被逼死?我想你是最清楚的。”看着阿连怀德眼里的怒火,王安睿叹气:“舅兄,你说王家逼死了丹娘,但如果不是你叛国,丹娘又为何……”
阿连怀德已经发出一声咆哮,把王安睿重重丢在座位上:“你不配,不配叫她丹娘。”段氏闺名敏君,丹娘是极近的家人才这样叫的,王安睿被丢了下去,觉得胸口有点疼,咳嗽两声看着阿连怀德:“我是她的丈夫,我们有一个女儿,我为什么不配?你呢,你贪恋敌国的荣华富贵,对她不闻不问,你又配吗?”
阿连怀德已经暴怒,冲上去又把王安睿抓了起来:“当年之事是我对不起她,可你又做了些什么?我的外甥女,竟要以死遁走,你们王家,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以死遁走?王安睿敏锐察觉到了这句,哈哈笑了出来:“她竟来寻你,她竟来寻你。”
说着王安睿泪流满面,初二,你竟这样不信父亲,竟然不肯回转京城?想起在收到女儿死讯前曾收到的那封信,王安睿的泪更凶了,初二,小小一个章家,父亲还不放在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的很伤心,夫妻父女甥舅,哎。
相见
王安睿脸上的伤痛声色让阿连怀德满心的愤怒微微消了一点,当年之事,当年之事。这四个字重重敲在阿连怀德心上,如果不是自己的妻子,阿连怀德回头看着德安公主,德安公主坐在那里,脸上神色没变,如同这一切都没发生,手里还端着酒杯对托德示意。
阿连怀德的双手紧握成拳,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跳上前把德安公主的脖子扭断,德安公主并没忽视阿连怀德的这个动作,十八年朝夕相处,德安公主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抬头,德安公主一笑,眼神温柔。
当日德安公主说的话还在耳边,现在杀了我,你也归不了国,纵归了国,你也证不了清白。若有一日,你能站在顶峰,那时你纵杀了我、归了国,别人也不会说你半个字。
转眼就是十八年了,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站在顶峰?阿连怀德把眼睛从妻子那边转开,看着已经站起来双眼无神的王安睿:“丹娘,究竟是怎么死的?”怎么死的?王安睿的心顿时如针扎一样,十八年来,妻子死前说过的话都一直在耳边回响。
丹娘,你若知道初二到了舅兄身边,你会怎么想?王安睿闭眼叹息,并没有回答阿连怀德的话。阿连怀德俯身看着他:“丹娘,是怎么死的?”王安睿睁开眼睛,眼里满是嘲讽:“怎么死的?她有了这么一个叛国的哥哥,你还要问我她是怎么死的?”
阿连怀德发出一声怒吼,这是阿连怀德心底最深的逆鳞,他的手又抓住王安睿的衣衫,已经是一字一顿:“大雍从未曾罪及出嫁女,你威远侯府在大雍也是百年世家,怎能护不住一个妻子?”护不住?王安睿眼里有泪涌出:“舅兄,若我能护住,又怎会……”
又怎会丹娘身死,初二死遁,从一开始就错了。忠孝节义,当日苏太君的话在王安睿耳边响起,段崇德叛国,我威远侯府世代为国,怎能留下一个叛国将领的妹妹?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难道不能休了段氏?
苏太君的笑里带着嘲讽,接着是她依旧温柔的声音:“休了她,我王家就背上不义之名,睿儿,难道你要王家背上这个名声吗?”不义之名?要成全王家的名声,就要把段氏悄悄杀死,段家除了生死不明的段崇德,再没有别人了。
休掉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子,这样明显的把柄威远侯怎会留给别人呢?或许是看出自己的踌躇,苏太君伸手拍一下自己的手:“睿儿,我知道你和媳妇情深意重,但你是王家的子弟,那些儿女情长只有放到一边,况且我听得淮阳公主青眼于你,你新鳏、她新寡,这不是天作之合吗?”
王安睿想说反对的话,可是那话怎么也说不出来,苏太君伸手摸一下裙子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睿儿,你是娘的儿子,难道不该为王家想?”为王家想,什么都要为王家想。王安睿过了许久才觉得有声音在自己耳边,那声音却不像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干涩无比:“初二呢?”
苏太君见儿子已经答应,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初二是我王家子孙,自然会好好待她。”之后是什么?王安睿觉得自己想不起来了,和丹娘说了什么,又是怎样让丹娘服下了药,然后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脸色从红润转向苍白,呼吸从平静转向急促,直到手快要变的冰冷,自己才大叫来人,吩咐人去寻太医。
自然等太医来了,已是回天乏术,不过半个时辰丹娘就撒手而去,而后母亲以自己伤心过度的理由不许自己守灵,又以尚有长者在堂,不宜大办丧事为由让她的尸骨在家庙放了七天后葬入祖坟的一个小小角落。连一柱香,都不能为她去上。
王安睿泪流满面只是不说话,看着面前的阿连怀德,若不是他叛国,母亲又怎会为了王家下这个手?一切都由他叛国开始,这个罪魁祸首现在竟有脸来问自己,错全是他的,全是他的。自己从没错,只是有心无力而已,丹娘,我一定要杀了他为你报仇。
王安睿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伸出双手就要去掐阿连怀德的脖子,阿连怀德久经战场,只轻轻一推就把王安睿推倒,王安睿很快爬起,又要和阿连怀德扭打。
眼看他们就要打起来,德安公主这才开口:“敢问王大夫一句,你今日来此,是大雍的使臣呢,还是外子曾经的妹夫?”说完德安公主看向托德,来这里这么久,哪能让他白看戏?
托德故作严肃的咳嗽一声,坐直身子,看向王安睿:“王大夫若是大雍使臣,在下就不能让你在此出一点差错,若是燕王曾经的妹夫,那是你们的私怨,在下一个外人自然不好干涉。”
这话让王安睿满脑子的热血都冷了下来,面前的人已是青唐的燕王,一着不慎就极有可能起纠纷,但怎能轻易放过他?王安睿长出一口气,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被逼到无可奈何的地步?
阿连怀德双手垂在身体两边,却不敢有一点松懈,只要王安睿说的一句不对,那拳头立时就要打在他的脸上。王安睿终于开口:“下官鲁莽了。”
托德微微一笑,德安公主的眉扬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既是使臣,我就要让你带句话回去给大雍皇帝。”王安睿看着德安公主,德安公主看一眼阿连怀德:“我虽是青唐女子,我的夫君却曾是你们大雍人,按了你们大雍的习俗,女子从夫,那我夫君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方才王大夫话里多有不实之语,想来当日我妹妹的死必有内情,我们既是她的娘家人,就想问问大雍皇帝,这种事在大雍都是怎么处置的?”
轰隆隆,王安睿耳里如有数十个惊雷炸响,与之相比,知道初二死遁来青唐寻找到舅舅那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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