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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王永富到炎府来拜见炎文贵时,他休了月假三天。守门小厮见是王姨娘的兄长亲自来拜见老爷,也不好拦阻,而王永富抬手就塞了一两银子给那小厮,自然守门小厮不再推脱,一溜烟儿跑着进去传了话。
炎文贵得了消息,也知道这事终是要和王永富说一说,便让小厮去请他到前院书房中去。自己在房中坐了一会儿,估摸着小厮已经将他请到书房中,这才慢慢的走了来。
进到书房中后,果然见王永富早到了,正坐在一张圈椅上喝茶。
王永富起身向他行了礼,炎文贵让他坐下,自己也去书案后坐下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等着王永富说话。
果然,王永富寒暄了两句,便问:“炎大人,我妹子往常过年都要回娘家看看,今年却没有回来。大元来瞧他姑姑,府上小厮也不让他进来。我们一家人都担心婉桐有什么事,所以我忙完了手上的事就过来想见一见她,还请大人给个方便。”
炎文贵见他虽然满面是笑,话也说得极为恭敬,但底子里却是有些不悦的意思。
“是这样,王姨娘年前染了时疫,因为怕府中的人都被染病,所以将她送到定州一位相熟的神医那里去养病了。”
之所以炎文贵临时换了说法,还是因为他比罗氏要想得远,怕说出什么搬到别院去养病,王永富定然要问是哪一处别院,到时候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说了是哪里,王永富必然会去打听,这一打听不就露陷了吗?可是若不说,王永富肯定会怀疑,自己也说不过去。
王永富一听果然不好继续问了,定州的神医也有好几位,若是自己追问是哪一位神医,似乎手也伸得太长了。毕竟自己妹子已经嫁人生子,属于夫家。自己这个哥哥可以关心她,但却不能去管她家中的事,比如说现在夫主炎文贵说送到定州去治病了,他就不能再问。况且这夫主还是一位正五品的朝廷官员,自己妹子只不过是他的一房良妾而已。
私下里自己可以对别人说他是自己妹子的妹夫,但当着他的面,却根本没有这个资格。能在台面上说炎文贵是妹夫的也只有他的正室罗氏的哥哥可以这么喊。
王家虽然和炎家也算半个亲戚,但王永富知道在炎文贵眼里,并没有把他们这种商户人家当成亲戚看。今日能出来见自己,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那大人可否告知,我妹子什么时候能回洛州?”王永富脸上堆满笑关心的问了一句。
炎文贵捋须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个,难说得很,你也知道时疫极难医治。多亏了那位神医和我素有交情,才答应尽力治好她。所以这个我也说不准了……”
王永富一愣,这炎大人的话说了等于没说,不过敷衍之词罢了。就知道再坐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略坐一坐,就起身辞了炎文贵,从知州府出来上到外头自己家马车上。
在马车上坐着等他的王大元一见他上马车便问:“爹爹,你进去见到姑姑没有?”
王永富脸色很不好看得摇了摇头,随即吩咐车夫赶车回去。车轱辘“吱吱呀呀”的转动起来,王永富快速在心中盘算着。他直觉炎文贵说得话有不妥当的地方,可是细想时却又毫无破绽和头绪。
“爹爹,我觉得姑姑恐怕会有事。怪不得她年前要托我们找人对付那炎家的大小姐,恐怕这和那炎府的正室夫人罗氏有关。这两年来,我时不时听姑姑说那罗氏何等可恶等话……”王大元在马车内坐着絮叨了起来。
王永富越听心越提了起来,最后不耐烦得将王大元的话打断道:“你这就下车去找卓茂等人,让他们派出人手将炎知州府内众人的进出监视起来,若有你姑姑的消息,立刻通知咱们!”
“爹,要让卓茂等人出手,他们要的银子定会不少,你也知道卓茂在洛州开的武馆是最大的,手下有好几百名弟子。他们出手,姑姑很快便会有消息,只是银子……”
王永富虽然也心疼银子,但他想起少时家中继母对自己和妹妹不好,妹妹被迫早早得嫁给了炎文贵为妾。出嫁后,妹妹常常送衣服银子给家里贴补家用,特别是自己这当哥哥的娶亲,做买卖都是妹妹给的银子。没有妹妹,就没有自己现在的一切。
“你对他们说,我先给他们一千两银子打探你姑姑的消息,若是找到了你姑姑,我再给一千两!”王永富咬牙道。
王大元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得看着自己的父亲,往常一个铜钱也舍不得乱花的爹爹,竟然舍得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来,可见爹爹是多么在意姑姑。
“爹爹,你说,姑姑不会既没有出知州府,又没有被关在府中,而是?”
王永富瞪王大元一眼,“不许胡说!若是你姑姑真如你想得那样,他直接报丧就好了,用不着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所以我想,你姑姑或者是真生病了,被送到什么云州去了。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事,给送到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对了,等我想想,能被送到哪里呢?”
王大元闻言和自己的爹爹一起沉思起来,良久,王永富自言自语道:“要不就是他名下的几处洛州城的别院,要不就是洛州境内的几处田庄……”
蓦地,王永富拔高了声音,“大元,你一会儿先不要去找卓茂。我想,你即刻去将我们宅子里和商铺中的一部分小厮找来,兵分几路先将炎知州名下的洛州城的几处院子探一探,看有没有你姑姑的消息。若是没有消息,再派人去他名下的几处田庄看看。若是这些都不管用了,再找那卓茂不迟。”
“是!爹爹!”王大元拱手应声道,等马车一到自家宅子跟前,立刻跳下马车往宅子中跑去。而王永富则让车夫将马车掉头去巡视自己的那几个铺子。
洙阳农庄的一个破旧院子中,王姨娘上身穿了件破破烂烂的靛蓝色夹袄,底下穿了条补了补丁的褐色夹裤,脚上穿了双脚趾都露出来的布鞋,一头乱发,正在院子里的一口井旁洗着一大堆衣服。虽然已经开春了,但去年冬天被冻伤的冻疮还开着口子。冰凉的井水一泡,钻心的疼。
自从数月前被带到这叫洙阳的庄子里后,先是因为孙芸儿的惨死,她大病一场。那一场病险些要了她的病。因为将她押到这里看管起来的张氏等人根本就不给她找郎中瞧病,更别说给她吃什么药了。她是自己生生捱过来的。从此以后,她知道这几个仆妇定是罗氏的人,巴不得她早死。
但罗氏越是想要她死,她觉得自己越得好好活着。
后来,这四个仆妇见她好了,便支使她干这干那。又百般挑剔她干得不好,让她反复做来做去。每日做到半夜三更才能歇下。不仅如此,连饭也不给她吃饱。村里那些农户一天至少也得吃两顿儿,可她一天只有早上的那一碗稀粥喝,配着一点儿咸菜就得撑上一天。三四个月下来,她瘦得成了根竹竿,完全没有了当初的丰满和靓丽。一头青丝变成一蓬乱发不说,三十岁不到,头上已经长出了几根白发。现今和村中的那些农妇比,也没有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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