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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方才说时常想起我的话,也不过是哄我的,对么?”离鸿苦笑着道。
云弘板起脸:“不错,你们风狼的行事我素有耳闻,不必再这般惺惺作态。”
“云师兄,我们并非要对你不利。”
“不要叫我师兄。”云弘皱起眉,“听风狼的人这样叫,实在让人作呕。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不妨说出来。”
离鸿怔怔地看着他,过了半晌才道:“狼主只是想向贵派掌门交换太虚心经,等到心经到手,立即放你回去,绝不会伤害于你。”
云弘沉下脸来:“素闻风狼掠夺了各派武功典籍整整一库,怎么还不够,竟把主意打到了太虚宫的身上,果然狼性贪婪。今日要的是心经,来日恐怕连太虚宫,甚至连武林盟主之位也要垂涎,我为何要信你们。”
“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离鸿听他满是敌意,只得硬下心道,“不过你既知道风狼的秉性,就别动什么偷逃的心思,若是激怒狼主,我也无法保你周全。”
云弘冷哼一声:“假仁假义,离鸿,你做的事江湖皆知,只恨胡师叔满门遇害,只你一个逃命,竟自甘堕落,胡作非为,替他老人家蒙羞。”
“我何来胡作非为。”离鸿猛然拔高了声音,“那些乌七八糟的罪名何尝不是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栽赃给我的,那个铁笔山的罗廉不是你们口中的大侠么,却是个杀人夫辱□□的混账。当日在锦州,若不是我护着你那些不中用的师弟们,他们早被玄丝索绞成一堆碎肉,而他们回报了我什么,说我是偷心法盗宝刀的贼人,你呢,则是给了我当胸一剑!”
他从未这么愤怒过,象是憋了很久的委屈突然爆发了出来,眼眶都因为怒吼而微微泛红,云弘那一剑着实伤了他,皮肉虽已愈合,心却还在滴血。
云弘也怔住了,他仓促地扭开脸:“你既和风狼厮混在一起,还能怨别人误会你么。”
离鸿骤然露出悲怆的神色,转过头便想离去。
“小六子,”云弘忽然这么叫了他一声,“你跟我去太虚宫吧,你助我们铲除风狼,我让师父收你为徒,我们仍以师兄弟相称,如何?”
离鸿咬住下唇苦笑一声:“对不住,恕难从命。”
他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出去,连门外守卫将递给他的刀都忘了接,一出院落便不自觉脚步加快,最后竟发足狂奔起来,一直跑到云州后面的一处幽谷里才停下。他脑中空了片刻,才想到大约是心头情绪激荡,以致逍遥笈所衍生出的那股内力在他四肢内迅速游走,这才失了控制。
此时四周漆黑一片,除了头顶的星光什么也没有,他在这样的黑夜里独坐了片刻,心头惶然无处着落,习惯性去摸腰间那杆短笛。笛子放到唇边却迟迟吹不出声音,他怕忍不住又会吹起那首思念云弘的曲子,就在他握紧拳头几乎要将这杆笛子捏断的时候,一声轻笑从他背后传了过来:“你整日瞎跑些什么,幸亏云州不大,否则光找你就够我忙的了。”
说话的竟是南柯,他执着一柄透亮的琉璃灯笼向离鸿走来,有些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稀罕玩意:“亮不亮?我从姓杨的那里诓来的。”
离鸿点了点头:“原来这几天你在杨大少那里。”
南柯走到他身边坐下,嗐了一声:“别以为我消息不灵通,这几天的事我都知道,那个年轻道士当真是你心上人?怪不得当年你都惨成那样了还一门心思去太虚宫找他,他没理你吧,所以说你白惦记他这么些年做什么,人都送来了,你睡了不就完了?”
他这一连串话说得离鸿心头愈发难受,低了头便不再说话。
“好了好了。”南柯拍了拍他肩膀,扬起手里一个半大的酒坛子,“这可是好酒,最适合你们这些为情所苦的年轻人。”
“我不喜欢喝酒,上次……”离鸿的话断在了喉咙里,因为南柯已经揭去了酒封,那醇厚的香气熏染着他,让他口舌直发干。
“喂喂,你可记得给我留一些!”南柯看他抢过去就咕咚咕咚灌了小半坛,一下子就急了。
“那一夜在太虚宫后山的幽潭飞瀑,我只看着他,就知道往后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的样子,他拉着我的手,叫我小六子,还对我笑。”离鸿自言自语地低声道,“他刺了我一剑,我一点都不怨他,我只想听他再叫我一声小六子,再对我笑一笑。他说这些年很挂念我,他没有忘记我,他还记得我的名字……”
离鸿哽咽着抱住头道:“可我知道那是骗我的,我不想揭穿他可又忍不住,他说了实话只会让我更难受,我不能再叫他云师兄了,因为我是风狼的人,是邪道。我原本只想偷偷记着他,他不知道也没关系,可是人心就是这么贪婪,我又希望他也能喜欢我,能多让我亲近他。”
南柯有些同情地瞧着他,犹豫着道:“你真的喜欢那个云弘么,说不准你喜欢的只是你心里的云弘呢。”
离鸿仰起脖子又喝了一气,他晕乎乎的脑袋听不懂南柯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也明白,他不会喜欢我,没人会喜欢我,有个算命的说我六亲孤克,我师父师娘还有那么些师兄弟都被我克死了,我到现在连他们的仇都没有报,我这么没用,怎么会有人喜欢。”
南柯头疼地按住太阳穴:“你也不要这么说,其实你应该察觉到什么了吧。”
第36章
离鸿轻声打了个酒嗝,偏头看他:“察觉什么?”
南柯沉默了片刻,从他那张醉意阑珊的脸上看不出端倪,便踌躇着道:“六子,我记得你一直很惜命,因为你还要留着这条命去替你师父一家报仇,对不对?”
听到“师父”和“报仇”这几个字眼,离鸿醺然的神智有了一丝清醒,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狼主那样杀人不眨眼,你还敢多次冒犯他,你不怕他杀了你?”南柯凑到他跟前,轻声道,“还是你打定主意认为他根本不会杀你?”
离鸿的睫毛微微一颤,眼神又模糊了起来:“狼主?”
南柯似乎很想要听他的回答,急切地道:“对,狼主。”
对着他这样期盼的目光,离鸿只是口齿粘滞地问道:“狼主什么?”
南柯这才意识到他醉得根本没听清自己的话,更别提思考了,当下就扫兴地站了起来,然后就是一惊,不远处静静站了个人,不知在那立了多久。他下意识就想走为上策,却是脚下一滑,不小心将那稀罕的琉璃灯笼踩碎了。
“你在做什么……”离鸿醉醺醺地去拉身边的人,只听一声脆响,四周登时陷入黑暗,而后是南柯颇有些惊慌的声音。
“你别瞪着我,是这醉鬼非要抢我的酒,不是我灌的,”他的声音伴着草地里的窸窸窣窣,越来越远,“喂喂喂,别动手,我没乱说话,只是刚刚看他失魂落魄的来安慰他两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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