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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染忙起身还礼:“久闻董老板艳名,却无缘得见,今日会晤,果然名不虚传。”他见虞劲烽还大咧咧坐着不动,于是借着桌椅遮掩,踢了他小腿一下,虞劲烽不情不愿地起身,随便施了一礼。
董香籍嫣然一笑,轻移莲步靠近:“妾身得国舅爷相嘱,过来拜见明小侯爷,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一定要跟妾身明示,我这就让人调停。”
明染道:“没有没有,一切都很好。我这位同伴适才还说,一入胭华书院,顿觉宾至如归。在下的小舅父怎不见他,可是另有要事?”
董香籍慢抬衣袖,掩口笑道:“国舅爷这会儿忙得很。我胭华书院所有姐妹梳笼,都得国舅爷亲手来上妆兼带打理衣饰,哪怕人有六分,国舅爷妙手生花,能给做到十分。书院这两年声名鹊起,国舅爷功不可没,妾身心里也感激得很。”她韶华正盛光彩照人,举手投足韵致万千,若不是小舅透露过身世,怎么也看不出曾是个遭逢巨变的寡妇人家。
明染唇角抽搐两下,暗道小舅原来天天在忙这个。他拿起桌上一只泥金封递给董香籍身后的青衣小鬟:“据说今日但凡入得这文雀楼,每人须得先奉上人头费五十两,适才却无人收我的银子,想来是看小舅父的面子不好收取。但是你们生意人家,我却不能坏了规矩,董老板莫要客气。”
董香籍微笑道:“那妾身就不客气,多谢明小侯爷。小侯爷今天是冲着罗妹妹来的吗?”
明染道:“是的,听说罗姑娘才艺双全艳冠云京,如有幸一亲芳泽,自是不能错过。”
董香籍笑道:“若能得雍江侯眷顾,我家小妹一定荣幸无比。只是小妹性子稍稍有些刁蛮,挑三拣四的,也是妾身平日里给惯的了,若是她……”
她踌躇着不知如何措辞,明染善解人意地道:“董老板放心,若真拔不得头筹,也只能说是我诚心不够入不得罗姑娘的眼,如何能怪罗姑娘。”
两人不过闲扯几句话,就有几拨人来寻董香籍,等候在雅座外欲言又止的,明染看在眼里,忙道:“今日客人多,诸事繁杂。董老板不必客气,赶紧忙您的去吧。”
董香籍再次深施一礼:“多谢明侯爷体谅。”退了出去。
目送董姑娘离开,虞劲烽侧头盯着他,哼笑道:“不是说给我寻老婆么,怎么变成了你要一亲芳泽?”
明染道:“你若是看不上,那银子也不能白花了,我自然可以一亲芳泽。若是你对罗姑娘一见钟情,我也只能拱手相让,寻别人乐一乐去。”他突然凑近了虞劲烽,虞劲烽正不知他意欲何为,明染一伸手,快速无比将他胡须扯了下来:“那小丫头既然有些挑剔,你戴着这么一副胡子,她如何能让你近身,恐是看都不肯多看你一眼。”
虞劲烽骤不及防被他剥了伪装,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忙举袖子遮住脸,待悔悟过来,却又讪讪放下,颇有几分不自在:“瞧不上就瞧不上,有什么稀罕。”拿过假须塞入腰间锦囊中。
此时文雀楼中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有在书院丫鬟小厮带领下上二楼雅座的,也有直接入下面大堂座位的,人语喧哗渐渐热闹起来。明染凝目观望片刻,道:“好多熟人。”
果然好多熟人,兵部林尚书带着一群人来了,坐在楼下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平南侯府的表哥也来了两个,坐在另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另有朝中许多他认识的人都来了,大家伙儿坦荡无比地打招呼,拉家常,较劲儿。明染冷眼旁观着,眼光扫到一个锦衣男子那里,忽然脸色渐转阴郁,将手中茶杯重重磕在案上:“成亲了还敢出来鬼混,待我揍他一顿去。”
他一闪身出了雅座,虞劲烽忙亦步亦趋跟上:“你要揍谁?你先冷静一下。”
坐着角落里的何尔晟忽然感觉对坐椅子上多了个人,他转头去看,见一人以手托腮斜靠案边,身着一件泥金缎缠枝牡丹暗纹宽袍,羊脂玉冠上镶嵌一颗虽不大却溜圆的南珠,竟是少见的金黄色。整个人像养在金瓶里的一朵玉版白,在一片辉煌璀璨的灯烛中,东风占尽,韶华彰显。
何尔晟愣住了,明染瞥他一眼:“不认得我?我是簌簌的表兄明染。”
何尔晟忙起身深施一礼,以表兄呼之。他是云京六姓中燕子楼何家长房嫡次子,时任吏部六品文书,还是平南侯府左簌簌的亲老公。
明染将一只手搁在案上,手指叩得案面嗒嗒作响:“何二少爷这是做什么来了呀?”
何尔晟赔笑道:“不过是跟着同伴来看个热闹,表兄又是做什么来了?”语气中带着几分寻到同道中人后的亲切和暧昧。
明染冷笑一声,忽然道:“我看中了你这座位,你到楼外去吧,不许再进来。不,你最好直接出了书院回家,一刻都莫要耽搁。”
何尔晟一愣,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为什么让我出去?”
明染并不看他,只是注目堂中台上珠帘,沉声道:“你说呢,你一个成了亲的人,跑到这地方来鬼混,你可对得起簌簌?我说让你走,是给你面子,难道你想让我将你扔出去?”
何尔晟闻言又惊又气五内俱焚的,他在家里也是娇生惯养长到现在,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梆梆地回应明染:“我成亲了就……就不能来了?这文雀楼里已成亲的人多得很,表兄难道一个个都将他们撵出去?况且表兄您也订婚了,您不是也来了?”
明染道:“我虽然订婚,可是没有成婚,如果成婚后,绝不会再来这种地方。况且我今日来,也是另有要事。你少罗嗦,只说你走不走吧?”
何尔晟怒笑道:“表兄这话就有趣得很了,来这种地方,还另有要事,能有什么要事?不过是跟我一样盯着美貌小娇娘,偏生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只许你州官放火,就不容我百姓点灯,你还讲不讲道理?”
明染唇角带笑,眼神却冰冷:“不讲,你能怎么样。”
第30章第三十章
何尔晟的确不敢怎么样,却又不愿轻易退却,片刻后冷声道:“我不惹你,我换个地方成不成?”
虞劲烽站在明染身后旁听着,也觉得他似乎管得有点宽,那边还有左簌簌的亲兄长两个呢,也没见人家怎么样,哪里轮到他这个表兄出头。他伸手拍拍明染肩头,低声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儿吧?也许你表妹根本不在乎,你这般强出头可不好。”
明染道:“我表妹在乎,只是这人不听而已。”他见何尔晟果然要起身另寻地方,跟着起身,闪身挡住何尔晟去路:“我适才的话你没听到?”
何尔晟怒道:“表兄,你究竟要如何?我在家里不舒心,出来寻个乐子还不成?也别怪我要往这地方来,你那个表妹,看起来跟个大家闺秀一样,可是我不过摸了她陪嫁丫头一把,她就敢跟我怄半个月的气,还躲到陪嫁庄子里闹着不回家,哪里有半点的贤良淑德,有她这样做媳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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