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这边的愉快,司马国庆却不是很高兴。
他今天来试镜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挑选嵇康,其他小角色挑选都在分场里进行。
但一连看过七八个演员后,还是忍不住觉得失望。
试镜两场戏,一场固定,一场自选。固定要求的是嵇康打铁的一场戏,虽然演员们几乎能理解,名士打铁,又怎么会仅仅是为了打铁而已?
但就算从字面上理解了,如何表现才是个重要的问题。
送走了上一个面试者,司马国庆叹口气,“这苦大仇深的,知道的说是打铁,不知道还以为在捶杀父仇人。”
陪同选角的编剧和副导都笑了,助理看了眼抽签表,低声在司马国庆耳边说:“下一个是小锋。”
司马国庆眼神柔和了,“让他进来吧。”
于是杜锋进去了。
罗一平目送他进房间,有些担忧地拿肩膀顶顶齐砚,“小砚,小砚,别睡,你说杜锋这次能不能行啊?”
齐砚仍然老僧入定一样闭着眼睛,“别闹,我在想事情。”
罗一平只好憋着,过了快半个小时,杜锋才笑容满面走出来,朝门里欠身行礼,“谢谢司马老师。”
然后以稳操胜券的眼神扫了过来。
助理则叫了齐砚的名字。
齐砚睁开眼睛时,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那青年进门时,原本絮絮低语的几个考官都静了下来,朝他看过去。后者不卑不亢,对众人行了个古礼,抱拳齐肩,躬身长揖。
一瞬间,仿佛宽袖曳地,玉佩清脆撞响。助理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眼前仍然是个衣着帅气的现代青年。
司马国庆不喜欢废话,直接指指大厅中的打铁砧。齐砚会意,走过去拎起靠在旁边的打铁锤试了几次,然后脱下衬衣,露出一身精瘦柔韧的皮肉。
年轻女助理虽然早就司空见惯,这时也忍不住对那具身躯多扫两眼,面上倒仍然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可以开始了吗?”
齐砚点头,伴随副导一声“开拍”,青年扬起铁锤,重重锻打在铁砧上面。
叮一声脆响,仿佛有火星四溅。
齐砚借着反弹力度重新抡锤,举重若轻,却力度十足,薄薄的肌肉匀称贴合在躯干上,伴随着动作优美曲张。
他神色专注,仿佛铁砧上有一柄烧红的铁片,正在被渐渐锻打扁平,形成刀锋。
青年几次调整,近看细细思考,而后作出夹着东西浸入水中的姿势,明明空无一物,空气里却仿佛突然腾起白烟,发出滋滋水响。
他一直专注锻打镰刀,加上手柄,细细磨制。由始至终心无旁骛。
最后举高成品,在阳光下眯眼欣赏,露出个肆意而愉悦的笑容。
笑容有些微停滞,渐渐如雪融入湖,消失得无影无踪。
齐砚转身便将前一秒还视作杰作的铁镰刀扔进杂草中,目光深远无边,手指紧扣,背离铁砧走了几步,却又仿佛被无形绳索束缚了脚步一般迟疑停下。
然后转过身,足下仿佛千斤重,一步步缓慢折回去,蹲下身捡起刚才被鄙如弃履的镰刀。
灯光打在他背后,让面孔落在阴影中,此时无声胜有声,自然带出一种压抑气氛。整个过程没一句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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