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待到这顿饭准备就绪,竟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
“你记得那头鹰?”
席上裴绪忽然发话。
浮舟一直垂着头不敢看他,这时候听到裴绪开口便点了点头,却仍是不敢开口,埋头只顾吃饭。
裴绪见他张皇的样子,有些想笑,却还是忍住了,免得这重要事情还未开讲,先逼得另一位当事人落荒而逃。
“我以为它早死了,前些天却忽然又看见了。当年说它不能活了,其实不对,”裴绪说着,目光悠悠投向窗外,“这个理,我想了这么久,终于是想明白了。”
他并不讲那理究竟是什么,浮舟心中却通透了几分,骤然停了箸去听裴绪的话。
裴绪见他如此,唇边溢出些笑意,从容换了个话头:“我不解蛊不是矫情,而是不愿这辈子都跟解蛊的人困在一起,想必你也知道,不然不会想出这么个法子。”
浮舟怔怔地点头。
“然而浮舟,我元也就是想着靠你养老的,如今要跟你困在一处,倒也不是多么不能接受。至于……那龌龊事儿,昨日一过,便不再是你一个人的罪过。”
说到这里,裴绪瞥了一眼浮舟,少年脸热得耳根都红起来,却仍毕恭毕敬地听着。裴绪于是如同当年两人初遇般向他伸出一只手,温声问:
“那么浮舟,你可想好了,这辈子都做我的药引子?”
正文·完
番外一·鬼医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住的,却不一定是桃花仙。
裴绪瞧着这层层叠叠一望无际的桃花林,颇感到新奇,勒了马四下打量起来。浮舟同他并驾齐驱,这时见裴绪兴起,也缓下马儿的步子,随他将这般风景又看一番。
个中心思,与两个月前的,却已大是不同了。
他两人自从那日里裴绪将话说开后,颇过了几天悠闲日子。裴绪不提这话,浮舟乐得掩耳盗铃,扮出一番温良恭俭的姿态,按捺下情爱的心思随侍在裴绪身边。这本是他做惯的事,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一下便被裴绪看穿了,每每见他如此便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
浮舟被裴绪那笑容勾得心头烧起一点明火,又不敢多想,苦苦压抑着收回心思,便想起了自己一直放心不下的另一件事——裴绪体内的蛊。虽则如今,裴绪身上那青红两色只盘桓于腰际再不变化,浮舟仍对此有忧虑,小心措好辞便去劝裴绪往鬼医住处走一番。
裴绪对他这一说有些意外,挑着眉看了一眼不知为何近期在他面前都隐约有一丝尴尬的少年,想了想,倒也没有反驳。就他与鬼医打交道的境况来看,那人虽与代掌门同龄,却远没有那般一板一眼,性格完全不能以常理揣度——这恰对了裴绪的性子。兼且鬼医两年前替他诊断,算是有恩于己,本也是该去看看的。
除此之外,两年前那一役,他还听闻了些令人介意的秘辛。这两年间他形似废人,一直卧床不起,没什么功夫去担忧这个,但如今有了由头,以裴绪的性格,自然要去闹个水落石出。
两人虽是思虑不同,却也一拍即合,当下决定启程。
浮舟念着裴绪的身体,想再去租驾马车,被裴绪坚决反对了。他此时已好了大半,纵使不能动用内力,至少骑马是没问题了,当然再不乐意妇人似的被困于马车中。
浮舟始终是拗不过他的,犹豫着答应了,却仍不敢去买那性子桀骜的枣红马,只挑了两匹温顺的良马。原是想着这一路不必赶时间,更在意裴绪安危的,没料到倒是方便了裴绪游玩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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