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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慕不满地翻了个身,侧身面对着几乎伏上床头的,徐徐睁开了眼睛,清淡的眸子对上惊慌失措的双眼。这样看了一会儿,又自顾自地笑开:“大抵是没有了。”
“胡说。”急忙打断他的话音,随口胡编了一通安慰的话,“总会有救的,会找到法子替解咒。”这个医师还未放弃,他这个病患说什么丧气话?
他摇了摇头,沉静的面容浅浅浮着一丝自嘲般的笑意,像是仲秋时欲落未落的一片叶,声音低沉:“不想解。”
“……!”咬了牙,几乎要发怒。
“叶绾。”静缓的语调,罕见地唤了全名,将要出口的训斥截了喉咙里。他默了会儿,才开口道,“九重天上至多留十日,陪。”
“……”
“不愿意?”
缓缓,听到自己吐出两个字来:“……没有。”
握着手腕的力道又加深了一分。抽不出手来,有些懊恼。哪有医师这么诊脉的!
透过窗棂的一道月光映他寡淡的眼眸里,更显得清幽:“若是十年,十万年,还愿不愿意陪?”
两耳像是一震,听不出其他的声响,唯有擂鼓一般的心跳声自胸腔传遍全身,像有回音一般层层激荡。祁连山上的一幕历历目,可他不是说过……不必当真。那这又算什么?
从开始到如今,摸清他的心意总是件极累的事儿。一向犯懒,对他虽生了亲近之心,却也只是由着性子来,并未往“厮守”二字上靠。何况他的心思一直若即若离,也就乐得轻松。但如今,却能有此一问。
揣着乱作一团的心跳,试着避开答案:“可以陪长久的这般多,像仪清她们,不一直守这里?对,还有书墨,不也……”说着说着,被制他手中的左手掌心渐渐蜷起,轻轻握成一个拳头。
四周陡然一凉,像是冰桑的冷息自一个点渐渐弥漫,盈满吐息之间。他从前生气时便是这般模样,每每周遭的气息突然紊乱冰凉,便心下发虚,立马噤若寒蝉。暌违多日,再体会一番,居然还是习惯一般地噤了声,生怕又说错了什么话。
心虚地抬眼,却没如意料之中般撞上一张冷硬的怒容。白慕神色自若地把松握着的拳紧紧贴心口,声音清淡:“占了这里这么久,总要负一点责任。”清寒的温度更显得掌心触碰到的皮肤温热滚烫,惊了惊,剩下的半截话像是化了夜风里,听不分明。
朦胧里听到一个清冷的嗓音,淡淡道:“无妨长久与否,只要便是。”
心跳骤停了一拍。
总是懒于去期待什么,正如三年前决心找到银翘,却也是日复一日按着份额寻找。一直等待找到的那一日,却从来没有想到要动用什么旁门手段来达到目的。就连三万年前对林穆,也只是贪享着那样清闲的日子,明知依赖感渐渐攀升,像隐秘柔韧的蛛网一般缠绕心上,却也不愿意主动去深究,一直糊里糊涂地等待着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契机。
银翘曾经半是玩笑地怨,道是:“连对自己的心意都这般懒于辨清,怕是总要后悔的。”
却觉得,事事都看得通透分明,要比“后悔”累得多。
秉着这么个性子,对待白慕便也多半随心所至,并未细想,分不清是一时新鲜,还是动了真心。可是这一次,他却先把话说实了,教不得不分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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