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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记事
周欣心坐了一天火车,到达终点时她提着行李箱出了火车站,然后又坐了两路公交,最后打车到了一家看起来很干净体面但又不会很贵的饭店,在饭店里订了单间,她要在这里住几天,当天她并没有立即去墓园,而是吃了饭就躺床上休息了,因为坐了一天半的车实在是太累了,虽然在火车上睡了会儿觉,可是睡得并不安稳。
醒来后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周欣心立刻出了门,买了些上供需要准备的东西,回来后将买的东西放回房间里,吃完晚饭就出门了,这里是她的家乡,她要好好转转。
饭店离她以前的家只有两站地左右,她并没有再坐车去,而是选择了步行,想到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家了,她的心情绝不能仅仅用“激动”来形容了。
四年多的时间,这里还是有变化的,楼多了起来,曾经那些显得有些旧的房子拆了不少,超市多了,马路变得更宽了,如果不是这里的地名没变,她都要怀疑是自己来错地方了。
一路激动之下终于走到了她家所在的地方,凭着较强的方向感她并没有因为这里变了样子就找错地方,只是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想过这里说不定也会变化极大,但在看到完全陌生的环境时,她还是吃了一惊。
映入眼帘的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样子了,一律全是崭新的楼房,一看就是近两年盖起来的。
她费了好大劲才找到自己家所在的地方,那里居然盖起了一家火锅店,天啊!周欣心太震惊了,她心目中的家乡突然间变了样子,她感觉有点难以接受。
这时突然看到了一个熟人,是张叔,他儿子曾经是她的学生,而且他们两家挨得很近,两家关系都不错,过了四年多,猛然间看到前世所熟悉的人,周欣心是激动万分,眼睛有些模糊,不想失态所以她张大眼睛愣是将眼泪逼了回去。
“张……呃,这位叔叔,请问这里是不是变了样子?我记得前几年不是这个样子的,不会是我走错了吧。”周欣心尽量让语气显得礼貌些、疏远些,眼神也装得像是第一次见到张叔,面对一个自己认识了二十年,并且非常之熟悉的人,却要强装根本就没见过他的样子,这种感觉还真难受。
“你不常来吧?这里两年前就将老房子全拆了建了居民楼,哎,有时候还是挺怀念以前住的旧房子的。”张叔还是像以前那样健谈那样热心。
周欣心听到张叔熟悉的声音,忙低下头掩住眼里的激动,几秒钟后控制好了情绪才抬起头问道:“那个,我是水含蕊……的朋友的妹妹,我们几年前见过面,相处得很好,只是最近两年我姐姐失去了她的联系,打电话给她说拨打的是空号,上网她的MSN都是离线状态,给她留言一直都没有回复,我姐姐和我说她当年就是住在这里的,您应该认识她吧?我们好几年没见了,现在我正好来这里玩儿,就想找她聊聊天,您知不知道她住在哪个楼?”
“水含蕊?”张叔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她几年前就……去了,为了救一个落水小孩死了,唉,是她命不好,她死前一个多月,她的家人也死了,我们村民平时聊天都说他们肯定是有人惹怒了哪路神仙,才会让他们遭到这种不幸,短短的时间内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都……”
周欣心闻言浑身颤抖了起来,由前世的熟人口中听到她和她的家人都已死去的消息,悲伤的情绪瞬间被唤醒了,她感觉很难受,眼泪立刻就流了出来。
张叔以为她是在为水含蕊的死而难过,拍了拍她的肩膀叹口气说道:“小姑娘,节哀吧,那家人心肠都很好,没有人做过坏事,可惜都死得早,希望老天让他们下辈子过得好些,别像这辈子一样没过几年好日子就去了。”
周欣心说不出话来,不停地抽泣着,在这里难免不会触景生情,想起她以前在这里和家人生活的点点滴滴,而如今却和他们天人相隔,心像是被掏空般难受,过了这么多年,再想起家人她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肝肠寸断了,可是现在不同,她此刻所在的地方是她家门口啊。
“小姑娘有空就去水家的墓园看看吧,离这不远,一打听就能找到,他们一家四口的墓碑是挨着的,水含蕊死后我们大伙儿帮着处理了她的后世,让她和她的家人在一起,哎,水家真是凄惨,我们镇上的人因为他们一家也是没少掉眼泪啊。”
周欣心泪眼朦胧地看着张叔,吸了吸鼻涕便从包里拿出纸巾擦眼泪,心情说不出的压抑。
“哎呀,我该回去了,要吃饭了,我家吃饭晚,小姑娘你慢慢逛吧。”
“好,再见。”
看着张伯的身影渐渐远去,周欣心收回视线,开始缓步行走,看到一处地方就想着这里以前是谁的家,那里以前是谁的家,眼泪一直就没停不下来过,她几乎是边走边擦眼泪,有行人看到她这个样子都会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在这里逗留了将近一个小时,周欣心就走回饭店了,晚上想了很多事,夜里没睡好,做了一夜的梦,梦里都是以前和家人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醒了好几次,不是哭醒的就是笑醒的,醒后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房顶,想到这只是场梦,又感到无限凄凉。
第二天周欣心精神不太好,但还是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后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精神了些,就吃了些早点,吃完后没多停留拿着昨天买来的供品就打车去墓园了。
到了墓园,周欣心是既激动又难过,快步走到家人的墓碑前,果然在那里看到了自己的墓,上面写着水含蕊三个字。
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的墓碑更荒谬更让人难受的?这里除了她还有她前世最亲最重要的家人啊,周欣心强忍着眼泪将供品都摆出来又点上香,期间她双手一直是哆嗦着的,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在东西都弄好后才放任眼泪掉下来。
这回她不再压抑自己,周欣心痛哭起来,这次是在家人的墓前哭,她过了这么多年才来看他们,虽然是有苦衷不方便来,但还是觉得自己不孝,很对不起他们。
哭了一阵子,眼泪渐渐停止了,擦干眼泪,周欣心开始说起了话。
“爸、妈、弟弟,很抱歉这么久才来看你们,我的经历很奇特,明明死了,以为可以和你们团聚了,可是我却在别人的身上还了魂,一直想来看你们,可是我来不了,因为‘我’还是个学生,很多事我都不方便做的。
“这么多年都没法来看你们,我过意不去,以后我每年都会来这里的,你们在另外一个世界过得怎么样?应该很好吧,只是这么久没来看你们,你们肯定会想我,现在我来了,你们一定要熟悉并且记住现在的我的模样,不管我变成了谁,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我。”
这一次周欣心在墓园里待了整整一天,期间连饭都没吃,也想不起来吃,一直在说着话,将这四年来所发生的事挑重要的都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就哭了,哭完后接着说,一天下来她眼睛红肿得厉害,不过好在她准备了墨镜,回饭店的时候戴上它,她眼睛再肿也不怕被别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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