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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湛连忙朝她行了一个礼,“儿臣已经做了安抚。死亡的嫔妃进两级;受重伤的进一级,赐金帛;轻伤的赐金帛。母后看可还好?”
这样的安排倒也合适。姜太后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她转过头来看向李湛,笑着说道,“你原本后宫中人就不多,眼下更少了。哀家打算再从朝中官员家里为你选几个合适的进来,你看怎么样?”
“多谢母后。”李湛给她行了一个礼,“朕尚在孝中,不宜太过张扬。而且……”他面露几分不忍来,“先前的女子已经是枉死了,朕不想她们刚刚离开,就迎新人入宫。”这样在外面,多半也会落得一个凉薄的名声。
姜太后想了想,微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她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叹道,“说起来,迟迟也快及笄了。你们虽然不是哀家亲生的,但把你们养在身边这么多年也有了母子之情。哀家看迟迟还是一团懵懂,不知道要何时才能明白世理,心里真是……又焦急又欣慰。她那样,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但又有谁能够一辈子懵懵懂懂呢?始终都是要长大的。”她面上一派担忧,真的就如慈母一般。李湛垂下眼眸,朝她拱了拱手,说道,“母后说得极有道理,朕回去之后便给她派教引嬷嬷,让她提前熟悉事务。”
姜太后摆了摆手,说道,“起止是嬷嬷就能起作用的。哀家的想法是,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及笄了,再往后,便是嫁人这样的人生大事了。她是宫里如今唯一的长公主,又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受尽宠爱,嫁人的事情自然马虎不得……”李湛心中一跳,好像一直以来困惑的事情终于有了解决的方法,只听姜太后的声音继续从旁边传过来,“哀家的意思是,也是时候相看了。就算不是马上订下来,立刻就要把她嫁出去,那也要先把人选确定了,免得将来再慌乱。”
这个提议李湛倒没有异议,他神色放松了几分,说道,“是朕疏忽了,还多谢母后提醒。”
姜太后摇了摇头,“哀家身为你们的母后,这本来就是哀家的职责所在,皇帝这样说,就生疏了。只是想了想……”说到这里,她笑了笑,“满朝的文武公子,竟没有一人配得上我们迟迟呢。”
“姑母莫是忘了,您自己家还有一个翩翩公子呢。”声音脆脆的,如果不是故作的高贵,倒不让人讨厌。李湛转过头去,只觉得此刻姜风荷脸上的笑容干得快要裂开了,偏偏她的声音听上去又甜又美,“臣妾的哥哥姜永彦,就是那天带兵赶进来救驾的那位,不知人才长相,陛下可还满意?”
李湛原本放松的神情淡了几分,看向姜风荷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淡漠,“母后只是随口一说罢了,皇后未免太急切了些。”姜风荷被他当着这么多人下了面子,当下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悻悻地低下头去,只有手指间的帕子,越搅越紧。
姜太后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完全没有解围的意思,只是等到李湛又转头过来时,她才笑道,“说起永彦那孩子,哀家倒是很满意的。若是真从侄儿成了女婿,亲上加亲再加亲,那倒是一桩佳话。不过这具体么,还要看皇帝你的考量和迟迟自己的意愿。咱们这位长公主啊,她要是不愿意,哪怕你是皇帝是太后,她也不会听的。”她长叹一声,随即话锋一转,“这件事情先搁一边,哀家倒有件事情要问问皇帝。当日永彦那孩子第一个带人进来救驾,皇帝为何毫不封赏?这不知道的,恐怕还要以为是你这皇帝小气,又或者是哀家和皇帝之间,母子离心了呢。”
李湛没有想到,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居然就是为了提这件事情,他把纪无咎早就给他准备好的说辞搬了上来,“母后这样说话,儿臣实在惶恐。并非是儿臣吝啬,也并非是不想给他封赏,而是姜公子当着那许多人的面都说过,他一片赤血丹心,不要封赏。朕寻思着他这样的年纪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也难得,更看得出他心气高傲,想来也不屑那些俗物,故而才没有给他赏赐,只是赐了一幅字给他。”
姜太后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他说什么你就当真?救驾的功劳就被一幅字打发了,纵然你是皇帝,笔下千金,但一幅字的赏赐,未免也太轻了吧?你倒是不怕人家说你小气。”
如此明显的揶揄,让李湛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姜太后却长叹一声,把他的要说的话堵了回去,“好了,跟你们说了这么久的话,哀家也乏了。”她扶着慧娟姑姑的手站起身来,边说边往里面走去,“你们都散了吧。”也不再理众人,径自离开了。
李湛自然是跟姜素素一起回宜兰宫的,只是往常他跟姜素素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可今天,却沉默极了。姜素素以为他还在生刚才姜太后的气,想了想,劝道,“重光若是实在不想给永彦实质性的赏赐,那就算了,我看刚才太后的意思,也不像是在强求。若是觉得不好办,尽量想个好办法,推了便是。”
李湛苦笑着摇了摇头,姜赋淳对给他儿子要实权志在必得,怎么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姜太后终究不是亲生的,也难怪她不能时时刻刻都想着自己。至于推脱,呵,谈何容易?
然而眼下困扰他的事情并不是这个,而是另外一件。李湛想了想,偏头问姜素素,“你觉得今天母后提议跟迟迟议亲的事情,怎么样?”
姜素素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他,“荥阳长公主如今尚未及笄,就是已经满了十五岁,说嫁人,是不是也早了点儿?”依照祖制,公主出降,十五岁的确是早了些,“我还以为你要多留她几年呢。”
李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姜素素是不知道他如今心中的担忧,再晚,恐怕迟迟会越陷越深。与其让她往后痛苦,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给她找一个可靠的人,把终身托付给他。她眼下只是情窦初开,感情又能有多深?等到将来嫁做人妇,丈夫体贴温和,朝夕相处之下,自然会把现在的荒唐忘得一干二净的。
饶是如此,李湛心中还是升起几分侥幸来,他偏头对姜素素说道,“我见迟迟跟宫中的其他人也不怎么熟,唯独跟你熟一些,她可有提过她有心上人之类的?”
姜素素心中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抬头看他,身后的梧桐察觉到她身体僵直,连忙走上前来,在她身后不动声色地握了握她的手臂,让她不要乱说。姜素素感觉到了,微微收敛了几分心神,僵笑道,“她原本与我也不算熟……”她抬起头,朝李湛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来,“还有,女孩子的心事,殿下她就是再外放,也不可能告诉其他人吧。”
李湛觉得她这话说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心中却没有来由地升起一丝烦闷来。他以往从未往那边想过,以为迟迟亲近纪无咎,不过是因为小时候的感情。可那天纪无咎吐血晕倒,迟迟方寸大乱,这才让他惊觉,也许一直以来都是他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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