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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唐莺仍然不愿见他。雨落了一整天,水杉林烟雨濛濛,新抽芽的嫩绿濡湿成闷青,堵在程濡洱逐渐冷却的心口。
第三天,雨更大了,水杉树梢乌云密布,世界浸在漫无边际的狂风骤雨里,唐莺始终不肯来。
“等雨小一些就走。”程濡洱彻底放弃,听着雨打车窗,疲惫不堪闭上眼。
算了,这个世界并不挽留他。程濡洱接受现实,接受他是两个母亲之间交易的商品,他不能算是任何一个人的孩子,他没有任何期待了。
程濡洱决定,回去以后结束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前排司机急着喊他:“程先生,程先生!”
耳边一片静谧,车外雨声微弱,滴滴答答坠在车窗上。近处站着一个女孩,正轻敲他的车门,发梢被柔和的雨水润湿,仿佛和身后茫茫白雾一起降临。
程濡洱愣了几秒,戴上口罩、墨镜和帽子,把车窗按下一道缝,将歇的雨水被风吹成细丝飞进来。
不能让人看清他是谁,不能让人知道蔚海集团的程濡洱,悄悄跑到南边小城,要见一位八杆子打不着关系的人。他只能藏在墨镜后,与车边的女孩对视。
“今天是谷雨,唐老师做了纸杯蛋糕。”女孩笑得双眼弯起,对他毫无防备心。
温风从他们之间轻拂过,雨骤然停了。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发生在绵长春雨歇止时。
她没有撑伞,手背沾着雨滴,捂着纸杯蛋糕塞进车窗,奶甜的香气朝他淹来,“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是她的什么人,所以我悄悄送给你吃。”
“祝你开心,再见。”纸杯蛋糕跌落他掌心,女孩嘘一声弯着腰,借着灌木丛掩盖,绕到侧门溜进教室。
程荔不爱甜食,连带着他也很少吃甜点。他虽然皱眉,但鬼使神差咬了一口。
一缕更淡的香气漫开,不是食物的香,而是少女爱用的香氛,游动在他的鼻尖。
女孩弯起的笑眼,像他幼时罚跑常看的月亮,细细一弯钩。
“程先生,雨季要结束了,程总三天后回来。”
“我知道了。”
他咽下那口甜腻的蛋糕,脑海里一晃而过的,还是她那双眼睛。这是他人生有记忆以来,第一颗糖。
梁芝华不会知道,黑色汽车里捂得密不透风的男人,正计划轻生。他仅剩最后一丝对世界本能的眷念,和自己的命运打了个赌。
如果在离开前有人来敲他的车门,哪怕是给他塞违停罚单的交警,只要有人来敲门,他就当这世界在挽留他。
后来雨短暂地停了,梁芝华敲开了这扇门。
第32章32
芝华猝然从沉睡中醒来,身侧是空的。卧室露台的门开了一小半,垂下的轻纱兜着晚风卷舒,透进一片黯淡的月色,隐隐看见一道身影,站在露台边,指尖明灭一小粒红光。
大概是凌晨,万籁俱静的时刻,烟草熄灭的动静尤其明显。程濡洱又吹了一会儿风,等浑身的烟味散掉些,才回床上躺下。
他身上带着秋夜的凉意,淡淡的烟草味袭来,芝华被他圈进怀里,隔着丝质睡裙,贴到他并不算暖的胸膛。
床上窸窣一阵,芝华翻了个身,两只胳膊环住他,脸蹭进他怀里。
“怎么醒了?”程濡洱顿了顿,低头看怀里的人。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只能勉强看清芝华的一双眼睛,惺忪的睡意还未完全退去,说话声闷在他怀里。
她说:“你不要难过。”
声音也是困的,手指软绵绵抚过他的脊背,试图宽慰他安心睡去。
“我没有难过。”
空气静了静,像重新陷入睡眠,突兀传来程濡洱的声音。
“芝华,这样是没办法安慰人的。”
程濡洱无奈地笑了笑,拉着芝华的手,往自己腿间按去。他身上是冷的,腿间却烫得芝华掌心一抖,完全清醒过来。她顷刻红了脸,想把手抽回来,忽然被程濡洱翻身压住,将她两只手往上扣在头顶。
“既然你睡不着。”他粗哑的声音像沙砾,排山倒海埋下来,“我们做点别的。”
芝华眼前天旋地转,一双手托着她,坐在程濡洱身上。她刚抬起臀要逃,被程濡洱重重按回去,以上位的姿势被困住,程濡洱挺动腰腹轻轻顶,隔靴搔痒勾得她越喘越粗。
程濡洱强压下横冲直撞的念头,半倚着床头,一双手扶直芝华的腰,声音从喉头溢出:“自己试试。”
即使在动情时,他的脸色仍是克制,眼底是平日里那抹冷淡,像一只慵懒矜贵的猎豹,充斥着捕食者才有的从容不迫。除非与他对视,才能看到如雪崩般塌陷的理智,堕成一双幽深的黑洞,要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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