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遥唇边笑意黯色稍许,“那我给神荼大人算一卦。”说着便执起他的手。
奇怪,很奇怪。在此之前,他甚至无法容忍沾染活人的体温。神荼海潮般深邃莫测的瞳仁缓缓转动,紧盯住身前人的脸颊,他听见自己的嗓音有些喑哑:“你想算什么,我的命?”
阿遥仿佛感受不到彼此间暗流涌动似的,又或许是对他骤起的忌惮之心装傻充愣,仍然挂着那副闲散神情,指尖从手掌纹路滑过,“我想看看你的姻缘。”
“嗯?”
这个回答让神荼有好几瞬的茫然,连带指节都不自觉地蜷曲,恰好将对方作乱的手指裹入掌心。再迎上那饱含促狭的目光,先前“为何要三番五次寻理由靠近”的疑问都有了解答。
神荼睫羽扇动两下,意图错开视线,“你看到了什么?”
怎料阿遥拖着尾音反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这下视线是错不开了。他看到——他看到深色的发梢,因背对明月而蒙上毛茸茸的光泽。许是束发时含糊了事,鬓角总有几缕碎发垂落,至于眼眸古人认为琥珀是百兽之王的精魄,坠入地底所化而成。
“早些休息。”
阿遥恰到好处地收回手,离开时不忘轻阖门扉,空留他目送窗纱上的剪影逐渐变小,变得黯淡,尔后独自陷入久久无法宁息的沉思。
真是难解的命题。
在他偶尔、非常偶尔的午夜梦回,会记起一方院落,院落四周的围墙很高,高到仿佛永远望不到头。可就是那样将人封闭的四面高墙、那样无趣又繁重的课业,出自那个说她“爱我”的人。
他总要揣测那个女人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总要讨好地读她认为陶冶情操的诗文、遵循她严厉到苛刻的君子礼道,他有时觉得自己像皮影戏上的纸偶,要数着日子,等纸张破裂,绳线也崩断的那一天。
而涤净尘嚣,入桃止山之后,他所能窥见的“情爱”大抵是纸醉金迷、夜夜笙歌,源自历任鬼帝居住的奢靡宫殿。他通常是眼不见为净。
如此,便是他知晓的所有了。
神荼长久无言,借着月光看了看方才被触碰的掌心。谶纬之说他并非一无所知,只不过素来不屑于此,毕竟是些对精进修为无用的杂学。
随后他缓慢将手掌贴近心口,感受到略微失速的怦、怦。
次日起,桃止山上下便都收到了新差事。
鬼帝大人要搜寻有关姻缘的话本典籍,虽然众人皆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怠慢,往后一连数天,小小宅院内较以往热闹了好几倍。连阿遥的懒觉也睡不成了,甚是疑惑地瞧着那些人搬来浩如烟海的书卷。
奈何书卷种类繁多,涉猎甚广,他瞧了几日都没瞧出个所以然,干脆直接去打扰鬼帝本人。彼时神荼恰好随意从中抽出一册,翻开扫了两眼,看得眉头紧锁。
“在看什么?”
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神荼不紧不慢地翻过下一页,“不知,未看卷名。”视线内,另一只手拾起他身侧另一册书简,他好似听闻阿遥呼吸停顿了一瞬,然后莫名发出一声笑音。
神荼侧目睨他一眼,见他读得津津有味,甚至啧啧称奇,亦是一时被勾去心思:“这是”
“《春宫图》。”阿遥将书卷封面举起,神荼这才知他二人手中正是上卷和下卷。阿遥揶揄道:“好看吗?”
他将书一扔,“难看。”
阿遥一双眼睛都要弯成月牙尖,意味深长道:“纸上得来终觉浅”
他竟觉得有些耳尖发热,清咳一声,“我近来习得术法,不知成效如何。”说罢向床榻示意:“衣服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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