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癞头李进城去买了烟花爆竹回来。中午照常做饭,孟章有心跟他交谈,但癞头李就是不去搭理。
到了傍晚,孟章和狐女约定的时间。
雪飘如絮,大地一片银白。
孟章穿着一身青色棉服,带着一个同色的包袱,一步步走出了木屋,走出了院子。
癞头李始终没有出来送他。
孟章和狐女约定相见的地方还是那片枫林,平常他只要走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到。下雪后行走不便,他花了平常一样的时间,却连路程的一半都没走到。
不过孟章也不着急,在雪地里走得慢慢悠悠。
到了枫林,隔着远远一段距离他就看见了狐女。
不止狐女,还有癞头李。
他们像是起了争执,狐女尖啸不止,身形迎风见长,很快显出了一丈多高的妖狐真身,雪白的毛发根根倒竖,锋锐如钢针。
妖狐咆哮着,一掌将癞头李拍倒在地,镰刀般的利爪刺透了他的皮肉,很快就濡开一片血水。
孟章见状,连忙上前阻止。
癞头李在狐女爪下血流不止,对狂奔而来的孟章吼道:“公子快逃!这妖物发狂了!它要吃人,它要吃人呐!”
狐女长啸一声,血红的双瞳中尽是暴戾,妖异的狐火在它身上熊熊燃烧,周围一丈以内的积雪都在迅速消融。
孟章来到狐女身前,仰头注视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狐女,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双膝在微微颤抖。
癞头李还在狐女爪下说着什么,只是声音逐渐微弱下去。
“小白……小白!”孟章无法注视癞头李死在自己面前,他忍着恐惧上去,大声呼喊着狐女的名字,噗通一声跪下来,对狐女道,“小白,求求你,放过他。”
狐女身上的狐火一点点熄灭,暴戾的双瞳也恢复成原本的颜色。它收回按在癞头李身上的爪子,往后退了几步。
孟章去扶起癞头李,癞头李的后背被狐女的爪子抓伤,一片鲜血淋漓,也不知有没有伤到内脏。
孟章急着带癞头李去看郎中,背着他跑了几步才想起身后的狐女。
狐女已经退到了枫林的边缘,隔着一片光秃秃的树木,它的眼睛像是一片被冰封的湖水,除了冰冷,还隐约透出了一点哀伤。
狐女扭过头去,缩小了身形,变回之前的小狐狸模样,头也不回地往山上奔去。
晚上,乌云蔽月,夜凉如水。
孟章先是去请郎中,又送郎中,忙到半夜才停。
老郎中在元旦这天因为他们的事奔波劳碌,孟章过意不去,多给了他一些钱,老郎中没有收钱,只是问癞头李的伤是怎么回事。
孟章说是被山里饿急眼的熊伤的,老郎中不信,问他们是不是遇到了狐妖。
好不容易送走了老郎中,回来时癞头李也已经醒来。老郎中说他的伤口看来恐怖,但幸好没有伤到内脏,多养几天就会痊愈。
癞头李被狐女所伤,却是一副很兴奋的模样,见孟章回来,立刻就对他道:“公子,你看到那妖物的模样了吧?人妖殊途,说不准哪一天它就吃了你了,你还是离它远远的吧。”
白天的狐妖确实让孟章心有余悸,他站在门口,沁凉的夜风吹来,反而让他的心绪愈加混乱。
癞头李看出了他的犹豫,更加高兴地道:“今天我刻意去激怒他,就是为了让你看清狐妖的真面目,公子,你想清楚,妖是什么?妖的天性便是要吃人心肝,吸人骨髓,你跟着狐妖,迟早有一天葬于它的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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