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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红药噢了一声,闲闲的拨弄了一下手指,绷带早已拆掉,新生的一片指甲薄薄的覆在肉上,语气颇为轻松:“既然这样,抓住那个偷酒贼不就好了,一举两得。”
村长苦笑了一下,真有她说的这般轻松何至于愁眉不展,晋兄已是村中武功最高的人,都一去不回,何谈文文弱弱的这两人。萧白玉忽地正眼看她,面色沉静如常,淡淡问道:“你有法子?”
秦红药扑哧一笑,一双眸自若的对上她的目光,似是之前一路上横亘在两人间尴尬的沉默毫不存在,又是那半玩闹半调戏的语气:“你明明滴酒未沾怎么脑子也昏了,这百年庐泉酒在我们手上,随意放出些风声,还怕那偷酒贼不来?”
她神情明亮坦荡,几句话连贯一气呵成,听不出迟疑停顿。萧白玉收回目光又陷入了沉默,她的提议本毫无缺点漏洞,却又自然的过于怪异,好像是她亲自铺好了路,领着自己一步步走上去,本想试探的问一句看她是否会假装不知免得露出破绽,可她又大大方方的直说了出来。
村长听不懂她们之间的语气交锋,只觉秦红药这主意很不稳妥,担忧道:“我们少说埋伏了二三十人,都未曾见过偷酒贼的影子,用这坛酒做诱饵,要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交给我们便好,村长你去放出些消息,说得了一坛好酒,但莫要提庐泉酒的名字。”秦红药还记得闫家那一码事,虽不介意他们来寻仇,但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打扰自己。
她手起掌落,沿着酒坛口一拍,封泥簌簌落下,封口的红布团砰的一声崩出坛口,酒香顿时喷涌而出。萧白玉本就闻不惯酒味,侧过头去皱眉屏息,逼着自己慢慢适应这个味道。秦红药瞧见她蹙起的细眉,狠着心又等了一会儿,直到酒香传遍村落十里可闻,便用布团重新塞住了坛口。
现在需要做的事只有等了,安静仿佛细沙一般倾泻填满她们之间的缝隙,落在心底有骚不到的痒意,令人坐立不安。秦红药以为她不会再开口说话,不想等村长出屋后她转过头,眼神执拗认真:“你记得你醉后说了什么吗?”
一直避而不谈装作没发生的事被她直白的问出来,秦红药虽看着她,却没有对上她的目光,眼神在她鼻尖嘴唇旁游荡,状似无意:“记得啊,说你现在已足够迷人。”
“此话何意。”再听一次还是激荡心弦,不由得去想她可有别的意思。萧白玉不喜独自猜来疑去,只当是被她一句话搅得心神不定,才会对旁事也疑神疑鬼。并不愿去怀疑她,那就让她自己把这句话解释清楚,应该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意思。
秦红药目光停在她眸下,唇角荡起抹笑意,猜到她想要什么样的答案,有一瞬再想不然就干脆说的更加惊世骇俗些,准把她吓得拔刀相向,说不定还会破口大骂。她心思转了一圈,对破口大骂这个词很感兴趣,还从未见过她情绪激荡到真的骂人的地步,虽总是有意无意的惹她,却鲜少见过那冷淡镇静的脸色有多大起伏,或参杂别的情绪。
可这样做显然会让她们之间愈加僵硬剑拔弩张,秦红药忽然发现,多少更过分的玩笑话都能随口而出,这句却堵在喉中艰涩万分,上不去下不来。她抿唇低声笑,顺着萧白玉的心意道:“白玉的气魄让我很是欣赏,那话自然是在赞扬你了。”
萧白玉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却心中放空,一时不知该做出轻松亦或是更加沉重的表情,只点头应了一下便再无后话。秦红药看着她略有些空洞的表情,自然也不会蠢到往剑尖上撞,说些什么“哈哈原来你这一路不理我是怕我对你有意思啊”这类的傻话,可又暗地犹疑起来,若放在别人身上,她或许会真的这般嘲讽一遍。
现在这样欠揍的玩笑话却是一句都说不出,只沉默的相对而坐,等待夜幕的降临。漆红的酒坛端端的放在桌上,不过才夕阳正好,就听屋外有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好似风刮过尘沙般轻盈急速,两人对视一眼,要等的人终于现身了。
眼前忽然一花,酒坛突的从桌上飘起,好像是眨眼间移到了窗口,速度之快在她们两人眼中竟都是一片模糊的残影。萧白玉手一挥,窗户砰的一声合紧,那残影被窗扇一阻,只停了一瞬便猛地一头撞向窗扇,冲破了窗纸窜到屋外。
这一阻两人才看清了残影的模样,竟是只不足膝盖高的小猴,模样却生的极为诡异,头只有巴掌大小,身子皮包骨头,却腿长臂长,一种见所未见的野猴。秦红药皱起眉,发现事情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些:“那猴子被人喂了禁药,短时间内模样突变,速度力度都会提升百千倍,但活不过半个钟头。”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小偷小盜的范围,这禁药可极为难得,她在修罗教数十年都不曾见过一枚,现在却被人用来喂给猴子,绝不可能只意在偷酒。萧白玉扫了她一眼,见她只在原地出神,似乎对着突如其来的状况很是费解,原本还在怀疑这一切都过于巧合的波澜平静了下来,问道:“不追么?”
秦红药点点头又摇头,望着窗外黯淡下来的暮色一语不发,半晌后才道:“我在酒坛上涂了迷途香,顺着气味去寻便可,只是你要小心,那禁药危险至极。”
她关切的话语流进耳中,萧白玉心底一软,多看了她几眼,她这般郑重,想来前方的危险未知而凶险。两人跃出窗户,顺着迷途香的气味一路寻到竹叶村后的山经小道中,味道一直没入径旁的一个山洞中,洞外脚印交错杂乱,洞中漆黑一片目不可视。
萧白玉低头看了看洞口纷乱的足迹,是有人在此打斗争缠留下的凌乱痕迹,看来晋前辈也定是寻到这里遇了危险,这才五日未归,她踏步往里走,却忽地被人挡在了身前。秦红药脸色凝重,先行一步进了洞,洞顶上布满黑色的树叶,片片黏附在山壁上,不摇不动。
秦红药愈看愈觉得怪异,边走边抬头仔细看着洞顶的漆黑树叶,那树叶似是早已干枯,露出泛黄的脉络,周围却不见藤蔓树枝,似乎是平白生了数不清的叶片,越往里走树叶越是密密麻麻的盖满山洞。
萧白玉不识得这些花草,便认真往山洞深处走去,忽然流淌在洞中的空气变了温度,极清浅的冷热交替,她抽出腰间弯刀,警惕的听着周遭动静,渐渐的深入了山洞的腹地。猛然一声闷响传来,似是有重物狠狠撞在山壁上,气温骤变,时而是冰冷刺骨的寒意,转眼又变成闷热窒息的灼烫,只听咚咚咚的大踏步声自洞中传来,有人自背后横冲直撞而来。
不过几息的功夫,那人就出现在眼前,竟一个披头散发衣衫破烂的老人,他双臂随着踏步前后摆动,手臂扫过山壁便是一片碎石飞泻,定睛瞧去他每踏一步地上便出现深深的凹洞。老人一言不发,手臂一横就向两人迎面扫来,眼神混沌神情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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