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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傻的人,日日守在这般看起来就狡猾的人身边,一点施舍都捡起来当成爱,怎么能不被他骗?
她从前听人说,那些权宦高官家中妻妾成群还不够,府中无论婢女、仆从,只要是主家能看得上眼的,就算随意召幸了再抛弃,也是不会受人指摘的。
倘或不幸有了身子,轻则一碗落胎药,重则直接沉到那井里去,一尸两命,官府也是不会管的。
仆婢之命贱,并不比那船女暗娼好上多少。
陶衣如心里为这哑巴叫不平,凉凉地说:“贵人明知他腿伤,不叫他休息歇养,还要这般折磨,你心里没他,何必又亲自来寻?”
京都里,从没哪个平人女子,敢这般同他说话的。
谢时观闻言,眉眼一弯,目光略略扫过她唇舌,一个医者失了舌头,想必也并不耽误她替人瞧病。
“我与阿却相识十余载,你才同他搭识多久,就敢越俎代庖地替他来指摘我,你算个什么东西?”王爷笑着看她,像在宣誓主权,“他是我的。”
“就是死了,连骸骨都该属于我,还有什么我不能要他做呢?”
而后他又起身弯腰,欺到沈却身上,他知道这哑巴没睡,只是没脸见陶衣如,他故意问他:“阿却,你说我是在折磨你吗?”
“是折磨吗?”
“我分明那样疼你啊,”谢时观抬手蹭过他脸颊、耳廓,“是不是?”
一旁的陶衣如听着,却只觉得脊背发寒,心说此人该是患了癔症,想来病得还不轻,怪不得连沈却这样好脾气的人,都会被他吓跑。
失心疯可没得治,沈却要让他带回去,往后还不知要吃多少苦。
可惜她只是个小小村医,元元黎庶,无权傍身,同这榻上哑巴一样,都是蝼蚁,谁也不比谁腿粗,她救不了沈却。
于是她没话说了,就是说了,恐怕这人也不会入耳,因此便朝他敷衍地福一福身子,而后提着医箱退出去,支使那两个死士熬药去了。
屋门刚合上,沈却便听见谢时观道:“你再不醒,本王便让谷雨拔了她的舌头,挖了她双眼。”
沈却忙睁开了眼,哀哀看着他。
“非要逼你,你才肯听话,”谢时观语气里像是夹着几分无奈,“气了一夜了,这会儿也该消气了,我待你这般好,你怎么还要同我置气?不过一张脸的事罢了。”
他完全不懂沈却为什么要伤心,好像他那些绝望难过,不过都是刻意矫作。
沈却身上烧得难受,心里也难受,可又怕他真对陶衣如母女下手,因此这才强撑着,有气无力地比划:“不要伤她。”
“可她看了你啊,”谢时观轻描淡写地,“还教训本王。”
沈却很无助地:“那殿下挖卑职的眼,割卑职的舌头。”
他只以为殿下是想解气,那么罚谁,都是一样的,反正他这舌头也是摆设,至于眼么,左右他七窍都缺了一窍,也不差这两窍。
谢时观眼角的笑忽然冷下来。
偏偏那哑巴还没察觉似的,他几乎一夜未眠,又病着,脑子一会儿轻一会儿沉,没法多想,只是执意比划着:“不要伤她……”
“她是好人。”
“她是好人,”谢时观活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的,“那本王是什么?”
沈却看着他,目光怔怔的,却不知该怎么答,于他而言,殿下曾经大抵是他心里最好的人,是他朝思暮想的渴慕,也是他再想要,都不敢沾染的月光。
可这些念想似乎都被昨夜在他外衣下翻到的那张脸,给践踏得面目全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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