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见她对写字起了兴致,便将桌面上的笔和纸摆齐,正对着她的方向放好,在一旁研磨起墨来,收拾好后将蘸了墨的笔递给了她。
缪星楚先用手指摸了摸纸的四边,又用手掌拂过整张纸,确定着纸的大小和落笔位置,接过茯苓递过来的笔开始在纸上写着药方。
她写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写,有时候要顿下笔,思考着药方的配置和落笔的地方,皱着眉头,面上神情冷肃。
茯苓在一旁心惊肉跳地看着,有时见她快要超出纸外还要继续落笔沾到桌布的时候,下意识出声要提醒她,还没等她说,缪星楚就顿笔摸索到下一行去了,于是她暗中吁了口气。
就这样在气氛的冷凝下,缪星楚完成了一张药方的写作,她坐着额头上冒出了些汗,刚刚太过专注,又细心着要注意用量和搭配,着实是件废脑子的事。
更重要的是,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自己看不见后的日常书写,从前觉得习以为常的事情,等到失去之后才觉得想要重新得到是十分困难的。
她的心油然而生的恐惧,侵蚀着患病之后全部的冷静镇定,一个颗心酸涩着,又焦躁着不安,眼前空无一物的荒芜让她无所适从。
将笔递给了一旁站着的茯苓,扯出些笑来,“怎么样,还可以看吧。”
整张纸摊开来,横竖上看去字体落得规整,只是有些字和字的间距控制的不好,行与行之间的空隙也时大时小,不过都还在一条线上,总的看来还是可以的。
茯苓见她表情不太好,看了眼还算整齐的纸面,轻快地说,“夫人虽是失明,可这笔墨功夫比我这个狗爬字好多了。”
“你呀!可别关顾着认字,这写字的功夫也要狠下心来写,到时候给人写病方,抓药的伙计都看不懂你在写什么。”
缪星楚叹了口气。
茯苓满不在意,“等我开病方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还是先紧着夫人吧。”
“说出去别说是我教的你。”
茯苓吐了吐舌头,一边笑着一边握住缪星楚冰凉细腻的手。
白梓冉本坐在床榻上,听着主仆俩的一来一回的对答一时间也有些好奇了,她让紫绣扶她起来去坐着。
紫绣见她身子骨还虚弱着,晚间又昏厥过去,急得她都找不到南北了,现在病还好就要下床,刚想说两句就被白梓冉急于起来的动作打断。
只要不情不愿地扶着她起身,还叫唤着一旁的丫鬟拿件披风来。
白梓冉脚步虚浮,被紫绣扶着走了过来坐在了缪星楚的对面,“请恕我无礼了,今日叨扰夫人了。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你积翠阁寻我,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
缪星楚刚刚便听到了走过来的脚步声,本想说着须好好静养着,话落在喉咙里又觉得不太妥当,听到此番话也只是淡淡点头。
“您言重了。”
白梓冉刚刚坐在床榻上,头因旧疾发作有些眩晕看不太真切,眼下人都坐到面前了,才惊叹于眼前人清尘脱俗的美貌。
一身天青色衣裙没有装饰,算得上简朴的衣着却在她身上有一种淡丽雅致的美。她举手投足间气度从容,端方大气,一看就是好教养出身的人家。
再看那张瓷白如雪的鹅蛋脸莹润生光,两弯柳叶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延颈秀项。好一个精致秀雅的美人。
饶曾是一国公主之身见惯了美人的人,也不得不说一句美人如画。只是这白璧微瑕,偏生这眼睛有疾,蒙着白布少了些灵动,不然又该是怎样的倾城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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