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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方哦,”程析芜干脆把头枕在他肩膀上,惬意亲密地如同情侣,“小明,你是不是有好多打火机?”
狄明掸了下烟灰,默不作声。
程析芜抓着那只金属火机,攥紧了以极其暧昧露骨的手法摩挲,指腹按在雕刻的凹凸花纹之间,压紧打圈按揉。
“我以前也有这么一只,一模一样的,但是被我扔了,”程析芜叹气,“很喜欢来着——这只送我用好不好,真的很想要。”
他本来还在感叹,腔调却迅速转向那种让听了心里发紧的哀求,好像求狄明给他一条活路似的。狄明想要抢回打火机,程析芜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站起来用力把打火机摔在石头地面,外壳四分五裂。
“哈哈哈…”
程析芜爆发出那种几乎要把自己笑断气的笑声,病态的、疯狂的,他抱着胸膛仰天大笑着踩过破碎的打火机走开了,只剩狄明坐在原处,烟蒂烧短。
程析芜在门口回头看他,似笑非笑。
“小明,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要多多拍照片哦。”
第21章二十
狄明对着镜子,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以往这样他就会清醒过来,被不怀好意的老头在酒里掺迷奸水时,吃了过量药物意识岌岌可危时,还有他每次发现自己一颗心绑在薛涵敬身上时。
这次怎么不管用了。
他想再抽一记,手还没落下就被闯进来的薛涵敬抓住了。少爷把他按在怀里,用力勒紧后背,狄明哭不出来,他的情绪无处可去,这不该有的、无边无际的情绪,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狄明不想让薛涵敬知道他在发脾气,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些蹬鼻子上脸的金丝雀都是什么下场,比起这一点感情他更怕薛涵敬厌烦他的多管闲事把他抛弃,可这颗心就是停不下来。他靠在薛涵敬怀里,深呼吸,镜子里的自己凌乱又脆弱,像是团揉皱的锡箔纸,徒有糖果的香味和漂亮的颜色,却是最便宜低贱的垃圾。
“少爷,我们做吧,”狄明艰难转过身,拉着薛涵敬的衣服准备跪下来,“我们做……和我也做一次。”
“明明,”薛涵敬直接握住他手臂,把他拎着按在浴室的瓷砖墙壁上,沉声喝道,“清醒点。”
“我怎么清醒,我怎么……你和他做,你、你还让他叫,为什么我不可以?你和我说你在工作的,我打去你办公室你不在,”狄明说话着急思绪混乱难免语无伦次,都不知道是在指责还是陈述,到最后干脆挣脱了束缚,把薛涵敬抱在怀里,用力往颈窝钻,“我也想你,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他已经艰难地说出自己的心意了,他小心翼翼的、一尘不染的心意。狄明可以对天发誓他只爱上过薛涵敬一个人,从什么时候,从薛涵敬愿意收留无家可归的他的时候,从薛涵敬给他正常的生活的时候,从薛涵敬真的想教会他什么的时候,从薛涵敬与他轻轻亲了一下,从他说少爷吻我的时候,薛涵敬承诺要保护他。狄明已经混乱了,他的爱,从艰难的保守的最后一片封闭里挖出来的,旧时娼妓腰间一枚红绳玉佩般的,他的心,就这样在颤动的眼里微弱地搏。
“我爱你,少爷,你可不可以……”
也爱我?
他在薛涵敬眼里看不到任何波澜,和他们初见时,从阶梯上抛下来的“一眼”,毫无区别。
一点也没有。吗。
狄明终于明白,少爷就是少爷,婊子就是婊子。薛涵敬只是否定,从来没为他的存在下定义,那么就不算有新开始新身份。他从来都是一无所有的,只是美丽的幻象,冬天闻到花香就以为蝴蝶回来,却只是燃烧殆尽的灰烌,在雾里挣扎着,被风吹碎了。
冰冷的水兜头而下,薛涵敬打开了莲蓬头,水柱冲击在狄明的头顶,瞬间把他压垮了,抵着墙壁松开薛涵敬的衬衫,缓缓滑坐下来。
直到他湿透,彻底冷却,眼里的不甘熄灭了了,薛涵敬才关掉水,扯过浴巾把他裹起来抱在怀里。
“不是的,明明,这不是爱,”薛涵敬说,“只是因为你遇到的第一个人是我而已。”
狄明木然地睁着眼,他被冷水浇到心里,从薛涵敬的怀抱感觉不到一点温暖。薛涵敬放开他,不一会儿公寓门响,他离开了。
狄明蜷起腿抱在怀里,低下头,将额头抵在膝盖上。头好痛,这样也不会好起来,怎么样都不会好起来,再怎么样只是镇痛,不是治病。薛涵敬凭什么为他的感情定论,凭什么说那不是爱,是他说不是就可以不是的吗,那么狄明宁愿不是。他站起来,拎起一只细长的花瓶,用力击打着酒柜的玻璃,花瓶碎了,碎片炸了满地,狄明的脚趾被割伤,血在湿透的袜子上晕开仍然浓郁。他换了很多东西,终于把酒柜打碎了,从里面随便抽出酒来喝,喝醉了他就躺倒在地,落地窗外天光逐渐明亮,让他的一片狼藉无从遁形。
狄明两天没去工作,薛涵敬也没打电话来问。毕竟是将军安排进来的人,上面不过问,底下的人再怎么讨论都只是闲聊。后来人来了,说是换灯泡摔了,没什么大事,至于手指上的伤就是灯泡割的,其他人也不好深究,就说你注意身体,累了就歇歇,然后各忙各的去了。
只是琳琪觉得狄明看上去很木然,就像行尸走肉,她以女人的直觉猜测他失恋了,而且看状态应该是被分手那个。
午饭狄明也没去吃,就在安全通道里抽烟,精神尤其萎靡,脸色苍白至极,琳琪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就拎着便当来找他。
“失恋不是一辈子的事情啦,”琳琪把饭盒丢在他怀里,站在台阶上开始激情演说,“比爱情重要的事情有很多,你还有工作,你还要赚钱,你还可以养猫养狗,狄明,你的人生还有好多事要在不谈恋爱空出来的时间做呢!你还要吃饭!快吃!”
狄明被烟呛到,按灭在窗台上的罐头瓶里。其实并不奏效,他这几天都觉得自己要死了,不是恨薛涵敬,是恨他自己。他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如果装聋作哑或者当没发生,那他现在起码还能见到薛涵敬。是他破坏了规则,他每每想起自己说的那些话都恨不得从楼上跳下去。但能怎么办呢,他还能去找薛涵敬吗,如果在看到他和程析芜在一起呢?相机是程析芜的,不就意味着程存菁是被他哥哥杀死的?那薛涵敬还和他在一起,那么亲密,他们两个早就结盟了吗,薛涵敬选择了程析芜而除掉程存菁,这才是他的决定吗?狄明不知道自己在这件事里应该在什么位置,或许薛涵敬点燃他写下的程存菁的话时,就给出了答案——他应该装作无知,保持沉默,置身事外。
可惜没做到。
“谢谢。”狄明拍拍温热的便当。
他拆开盒饭来,没什么胃口,勉强吃掉半个煎蛋,就有点胀气。琳琪托腮看他,叹口气:“你要把身体顾好啊,等到下一个爱人来的时候,才有力气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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