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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痛松手,那玉也掉了下来,少年拼了命扑过去双手接住了那块玉,丝毫不在乎手臂和身上各处被擦伤。
那汉子缓了一会儿松开捂眼睛的手,用还完好的那只确认砸中他眼睛的东西,原是一块很小的碎银,眼睛的痛楚缓和了一阵后他蹭得站起来,独眼去找那抢玉的小鬼,却发现他躲在一个男人身后。
“什么人?敢坏我们的事?!”
男人不多废话,直接抽刀架在恶汉子脖子上。那人也是跟着东家有些见识的,晓得面前这男人的装束必是侍卫侍从一流,便抖了抖威风斥责道,“咱们东家可是杜炳堂杜老爷,识相的……”
“苏拂。”锦衣蓝袍的公子走过来,唤了自己的侍卫一声,“再给他锭碎银子……”
那恶汉只剩一只眼可以视物,待听到那公子说的话后,登时嚣张一下,嚣张得朝那举刀威胁他的侍卫呵斥道:“听到没,你家主子让你赔银子给我。”
苏拂的刀未收,他侧头看向自家主子。
“把另一只眼也给我打瞎。”季玉朗冷冷地说完后半句,看都不看那群恶汉,而是径直走向那险些被抢了玉的少年身边。
少年本是躲在苏拂身后寻求庇护,他本是感激富贵公子出手相助,但见对方面不改色地叫人弄瞎恶汉的双眼,一时间对这位贵公子是又敬又怕,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万一得罪了公子也会被弄瞎眼睛。是而季玉朗凑近些时,少年双手紧攥着玉,小心地往后撤了几步,但并不敢挪得太多。
“小家伙,你要卖玉?”
少年点了点头,老实答道:“我娘病了,买药需要很多银子。”
“你这玉我买,多少银钱?”
“季兄,这孩子手中的玉品相寻常,若是要买给尊师不若去鸿宝轩看看……”耿云霁凑过来劝了一句,他是从小跟着叔伯在外跑生意的,似这类玉石成色好坏,他一眼便可知晓个大概,本来他们一行不过是当个闲事来看,却不想季玉朗不仅出手帮了那孩童,甚至要花钱买下那玉。
那少年看了眼说玉不值钱的耿云霁,又看了看刚帮了他的季玉朗,双手攥着那玉石,神色颇有些挣扎,思索了下一咬牙抬头看向季玉朗道:“一百两!”
耿云霁闻言笑道:“你这小娃娃还真敢加价。这玉品相着实一般,便是拿去这城中随便一家典当铺子,死当也不过二三十两。先前听你要加四十两已是高价,季兄帮了你,你这娃娃到恩将仇报讹上他了。”那少年穿着朴素,不过是寻常贫户,不偷不抢根本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不如这般,我给你五十两,也算是全了你的孝心,你把这玉卖给这位公子如何?”
不过是块不值钱的破玉,五十两换一个人情,耿云霁觉得这比买卖还是划算的。
“不必。”季玉朗拒绝了耿云霁的提议,俯下身对那少年说道,“小兄弟,我给你一百两,你可愿把玉卖我?”
“真的?”那少年一朝被蛇咬,纵然季玉朗干脆应下,他却不敢信了。攥紧了那玉一时有些犹豫,但终究记挂母亲的病势,不敢再拖延半分,便想了个旁的办法,“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苏拂,你带这孩子……”
“我不跟他走!就要你跟我去,去城里最大的银号换银子,我再把玉给你!”
“季兄弟,要不算了吧。有陪这娃娃瞎折腾的功夫,买些别的不好吗?”夏侯觅本来懒得掺和这些事,但见那少年磨磨唧唧提了些旁的要求,便没那耐性了,也跟着出言劝说。
季玉朗摇摇头,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竟陪着那少年在城中几个铺子跑,耿云霁本想让其他人帮着劝,但被廖云书一句‘我与季兄同去’给噎了回来,宁丹戚自是与廖云书一起。
一行人半数都要同去,耿云霁也不好说什么,至于夏侯觅,他虽心里不乐意,但他身无分文,总不能一个人站在街市上喝西北风,也不情不愿跟着了。
一百两分成了银票和二十两的碎银,一来是一个少年人拿不动,二则对孤儿寡母来说那那般多的银子着实扎眼,平白让人惦记。交给那少年之后,季玉朗又嘱咐苏拂跟去安顿母子俩。
做到这个份儿上,那少年也便放下了戒心,将一直护着的玉交到了季玉朗手中。其实如耿云霁所说,那块玉品相一般,翠绿的玉石看着模样尚可却无甚光泽,唯一称得上稀罕的便是玉中有几道发黑的纹路,勉强在玉面上凑出个图案式样来。
“时辰还早,季兄若是要将这玉送予尊师,不妨打磨装饰一番,鸿宝轩恰巧也做这门生意。”在耿云霁看来,这玉样式普通,不过是拿去赏下人的边角料。朱怀璧江湖上的名声虽然不怎么好,但到底也是堂堂问刀楼主,他一时想不通季玉朗到底出于何种缘由,竟坚持要买下这破石头送给他师父,只是面上还是试图与对方打好关系。
“也好。”
那石头只用一根红绳穿着,着实朴素了些,季玉朗便是要送玉,也少不得教人打磨装点一番。
“这位公子,您方才说用金镶边?”只是店家听了他的要求,竟一时不解,生怕自己听岔了便重复问了一次。待得到季玉朗肯定的答复,那店主又看向同样费解的耿云霁,毕竟他已问了两次,若是换了旁人他肯定不多说什么,只是这位客人毕竟是耿家兄弟带来的,不必想都知晓对方身份不一般,他想劝却着实有些不好开口。
“季兄,我瞧掌柜的说得在理,这玉颜色略沉些,若是镶金只怕画蛇添足。不若将这玉雕琢成别的模样倒显得雅致些,也好显得季兄对尊师的孝义……”那枚从少年手中买来的劣玉一点都不通透,也无甚光泽。虽说金镶玉自古便有祥瑞寓意在,也颇为雅致大气,但那也须得是用上玉质绝美的白玉和青玉,换成这劣质的碧玉,只觉得十分庸俗。
“不必,就金镶玉,旁的都不必改。”季玉朗这一路驳了耿云霁不下三五次,他既坚持,耿云霁也不纠结于此,终归是送给朱怀璧又不是自己,他操那么多心也无甚益处,只面子上还要顾上一番,临走前格外嘱咐那掌柜的仔细着办。
为着买玉这一档子事,他们在城里来来回回跑了几条街,等他们从鸿宝轩出来时天已近黄昏,虽还是早了些,却也无妨。
若说之前他们还不知道这‘江畔月’是何地方,在看到坊门前那些身着轻纱罗裙,香肩半露的曼妙女子时,便也都明白了。
“季兄和廖兄怎么不入内?莫不是不太惯来这风月之所?”耿云霁走到二人中间,一左一右挽住两人臂膀,半推半就将二人带了进去,“二位兄弟尽管宽心。这江畔月是咱们江淮一带首屈一指的风月场,可不是那些腌臜铺子,雅致得很!”
二人倒未拒绝,耿云霁把人带进去才松了手,方才那两人没挣开他已算是很给面子了。他唤来坊中伺候跑腿的小厮,随意打赏了枚金锞子吩咐道:“开个楼上的雅间,把崔妈妈唤来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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