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某人的身边,一跟就是整六年。
玉簪纹样很糙,连花纹的边角都没磨好,一看就知道它的手艺师父是个二把刀。好在玉料绝对上乘,虽然焦了一半,却仍在夜幕里泛着温润的光华。
焦玉簪在暮芸白皙纤长的玉指中打了个转。
刚刚从禾家书房走出来的暮芸,随着陆银烟一道去了他在此处居住的客院。刚一进门,卧房里便走出一个身披黑袍的高大男子,见了暮芸扑地便跪,恭敬地将一封简薄的信件双手奉上。
暮芸没接。
她的目光在其上笔迹俊秀的“妹芸敬启”四个字上一扫,长睫微动:“白首辅让你来的?”
“殿下在外彷徨已久。”黑袍人铿锵有力地说道:“下臣特来接殿下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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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园。
顾安南:“如果你是劝我杀了暮芸给老头报仇,那就免谈了。”
“看出来了。”吕太白冷笑:“你哪舍得?”
顾安南蹙眉:“你不会不知道此刻王朝帝姬的分量。”
吕太白本来就不是真的想劝他杀暮芸,老头临去之前确实接过一道朝廷让他从实州撤离的密旨,上面盖的也确实是帝姬的印。天下人或许觉得是朝廷和帝姬的错误决策害死了海圣人,但受他教养长大的顾安南和吕太白却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必然不完全是那么回事——
海老头要是真有那么听圣旨的话,当初就不会负气离朝,更不会离经叛道地去做顾安南这个黑市主的老师。
他这辈子就没听过谁的话,更不用说是圣旨了。
“你的家事,我不多说。”吕太白叹道:“只是我此生亲缘凋敝,如今世上亲人我只认你一个。你就是再怎么想倒贴帝姬,心里也得有个数——不能把亲手打下来的天下都贴给她——你明白吗?”
他说这话时眼中的关心绝非作伪,顾安南对上他的目光,垂眸笑了笑。
他心想,这是老头儿留给我的兄弟呐。
当时他在咸阳军帐中受了暮芸的穿胸一剑,大恸之下,本以为必死无疑——谁料小帝姬从前是个连鸡都没杀过的精致废物,这一剑位置很寸,虽然扎透了,但竟然没扎中他任何一处内腑。
顾安南重伤之下,半昏半醒,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被一队蒙面人在夜幕里抬着走。他这个雀蒙眼也瞧不清楚,只模糊地听出这些人似有宁州口音。
“宁州……”那时他昏昏沉沉地想:“可能是吕墩子找过来了。”
吕家本来就世代盘踞在宁州,长安吕氏只是旁支,虽然吕墩子嘴上从来不说,但顾安南知道他宁州那些族兄一到年节见面时就对他非打即骂,境地比下人还不如。
吕墩子绝对不会害他,但宁州吕氏呢?
那胖雪墩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能拿来交换的资本,宁州吕氏凭什么派出家中精锐援助自己?这背后说不定还有更复杂的原因。但对于当时重伤难愈的顾安南来说,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捋得清的。
这群蒙面人将他送到了咸阳附近的聆风县,大概是为了隐蔽,找了个义庄附近的偏僻院子“停放”他。
顾安南艰难地观察了蒙面人们整整两天,得出了一个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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