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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淮身后,无数军士沉默地在雨中伫立。
只要过了这条栈道,崖州,牧州,九郡,整个南境都将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敞开,以生命为献祭,以血肉之躯迎接自己这位新主。
他站在栈道的入口之前,恍然之间忽然感到,自己仿佛还站在照州的海边。
数十年人生风雨已过,此生志向未改。
他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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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从云层间落下,带起一片刺目的白光,无数紫电在天空中根系似地闪过,乌云穹盖般压住了丰州平原,如同历史的大手,将所有人都拢在了掌中。
传闻有神明可以分海。
如今丰州的平原上,双方士兵在雨中对阵,人墙组成的阵列几乎看不到边沿,正如同浪潮被强行分在两边;而两道“浪潮”看向对面的陌生人,气氛剑拔弩张。
他们并不认识彼此,却即将性命相搏。
顾军身着黑甲,在细雨中沉静地伫立,而对面的士兵却并非属于楚军的黄褐,放眼望去,竟是一片金色与白色交杂的混色。
是南荆朝廷的兵。
而在浪潮中间的开阔地上,竟然突兀地被放置了一座小亭。若有和暮芸一起去过吴苏的人在,就会很讶异地发现,这座小亭和当初她在渡芳口大船上使用的临时阁楼出自一家之手。
白溪音一袭锦衣,玉簪束发,端坐在小亭正中。他身前是一座茶台,广袖流动之下,小炉沸腾,发出细密的煮水声。
千军万马之间,他的面色显得十分从容。白溪音对着亭外金刀立马,满目萧肃的男人抬了抬手:
“顾帅。”白溪音抬手向身前的茶台一让:“请。”
顾安南骑在马上,白溪音端坐亭中,两个男人一静一动,一英武肃杀,一内敛儒雅。他们一黑一白,在这千钧一发的决战场上形成了极端的对比,却又有种天然的和谐。
黑甲将军打马绕着小亭踱了一圈。
他闲庭信步,雨丝沾染他深邃而深长的眉眼,胯|下马蹄每一下都踩在荆军紧绷的心绪上,生怕这位牧公一个不高兴抽刀给白首辅捅出个“透明心肝”来。
顾安南用的还是那匹陪了他许多年的杂毛马,这马已经很老了,可马蹄溅起的烟尘,却依然显得惊心动魄。
顾军这边也同样不轻松,当他们看到自家牧公下马站在小亭里的时候,也很担心那位看起来光风霁月的白首辅会不会在茶水啊,熏香啊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下点乱七八糟的毒什么的。
白溪音同样在打量踏进亭中的人。对方身材高大,宽肩窄腰,一身轻甲细而不密,雨丝在睫毛上汇聚成小小一滴,滑过他比旁人更立体深邃的面部轮廓。
负手站着的时候,身上有种近乎锐利的傲气,这是海汝峰用经年累月的教导赋予他的气质,旁人学不来也得不到。
电光擅彻天地,此时亭中的两人都没有察觉,他们看向彼此时眼底那一抹名为艳羡的目光。
“茶不好,太沉。”顾安南一撩袍襟,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这要是让家里那个娇气鬼闻了,说不定要骂的。”
“时局不好,您也将就些吧。”白溪音垂下眼眸:“本阁还以为顾统领会问,楚淮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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