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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刚刚,他在帕瓦兴奋的叫声里,第一次听清了另一个除了人以外的动物的声音,这只狗在说:“太好了,你们终于回来了!”
很奇妙的感觉,阮裕耳朵里那几声犬吠好像自然地被转化成了他能听懂的人声,帕瓦的声音是个与它的外表和狗叫声截然不同的声调,有点像个小孩,高高兴兴地在笼子里欢呼着。
“你再……多说几句?”阮裕靠近笼子,倾身问。
帕瓦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把笼子撞得劈啪作响,阮裕听见它说:“可爱!好可爱!你是来找我玩的吗!我们去玩飞盘好不好!还有草坪,很好玩!”
阮裕:“……”
封行远跟过来,也蹲在笼子前,轻声问:“说了什么?”
“他要玩飞盘,要去草坪。”阮裕把帕瓦的话转述。
封行远听了笑了笑,伸手隔着笼子和帕瓦打了个招呼:“那一会儿吃了饭出去散步吧。”
阮裕侧过头看封行远,封行远眼角还有些笑意,温柔得仿佛其中卧着光。阮裕垂下眼睛,仍然没有忍住想要再次确认:“你不觉得奇怪吗?我能听见……”
封行远站起身来,伸手来扶阮裕:“还好。与其说奇怪,不如说我觉得有点惊讶。你之前一直都听不见吗?”
“嗯。”阮裕点头,“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大概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封行远想起来曾经看到过的关于一条鲸的报道:那只名叫Alice的鲸鱼被称为世界上最孤独的一条鲸鱼,它的波长与其他鲸鱼的波长完全不同,它们听不见它唱歌,感受不到它的难过与开心,它在深海之中孤身游荡,没有朋友,没有亲属。
过去的阮裕,是不是也像那只孤独的鲸鱼一样?
如果那只向来孤独的鲸陡然被同族听见,上天把那扇交流的门向它敞开,那不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可是为什么……你会这么不安呢?”封行远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这个问题他其实不需要问的。一直以来阮裕都欠缺安全感,封行远或多或少感受到了。阮裕心里有很多刺,哪怕清理掉,也会留下难以愈合的创口。这个过程是漫长的,也是反复的。
封行远自己都还有很多埋在心里的东西没来得及理干净,面对阮裕,他能做的也只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做一把伞,去做一棵树,用语言也用行动告诉阮裕,他永远会坚定地站小猫身边。
这天晚上,他们吃过饭,又牵着帕瓦出去散步,一路散到公园里,狗狗摇着尾巴吚吚呜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阮裕非常抗拒地伸手去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帕瓦蹦起来对着阮裕一通撒娇,封行远才终于又在阮裕脸上看见了笑容。
从路灯下的树荫里走过时,斑驳的光落了封行远一身。
之前决定离开的时候,阮裕把一身封行远给他买的东西都留下了,他没想过封行远会找到他。他以为封行远或许会难过几天,然后会忘记他,就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但是封行远追过来了。家里属于阮裕的这个小房间没有被动过,连他没带走的手机都端端正正躺在床头柜上。
现在这手机正躺在他的衣服口袋里。
阮裕想起来,他拿到手机之后拍的第一张照片,也是在这样一个宁静深邃的夜里,在这同一条路上,在前面不远的跨江大桥。那张照片现在还是他的手机屏保,那个像乘着光的封行远,好像一直在一步步与自己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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