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醒了!”榻边的蓝衣仙子激动万分,赶忙扶起了躺着的人儿。
塌上的人,是一位年轻的公子。他的肌肤雪白,面容如玉,一双剑眉下的眼窝深遂,鼻梁高挺,微颤的薄唇因昏迷日久,没什么血色。他身着一件青白交织的纱衣,身子有些单薄,一袭青丝倾斜而下,恍如谪仙。
“邝露,几时了?”公子微蹙了蹙眉,缓缓展开了眼,一双好看的眸子清澈如水,透着坚毅。
“回陛下,刚过辰时。”蓝衣仙子抹了抹眼角欣喜的泪珠。
“陛下您之前公务繁重,在七政殿晕了过去,昏迷了三天三夜。亏得岐黄仙馆及时赶到,没有酿成大碍,只是……”她顿了顿,眼神有些躲闪。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岐黄仙馆便在药里加了西天的幽迷草,这药性烈,陛下可能会觉得近期的记忆有些模糊。岐黄仙馆说,这些都是暂时的,要我转告陛下好好休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幽迷草?”榻上的人苦笑了一下,眸中的星光暗淡了下去。
“本座知道了,邝露你先下去吧。”
“是。”蓝衣仙子望着他,轻皱了一下眉,行礼退下。
晨光熹微,穿过淡黄色的雕花窗格,洒进一尘不染的璇玑宫里,给万物都迷上了一层光晕。润玉起身,径直走到桌前。月白色的桌面上,白沙细铺,在阳光的映衬下,闪着银光。
眼前的茶盏、花瓶、铜镜、木梳,还是一如既往的放着。他轻抚过每一样物品,静静感受着每一寸的温度。手骨修长,指触微凉,镜中似有朱颜。忽地心中一悸,抬眼,空中却只有光线的虚影。
推开门,阳光霎时间涌进来,刺的有些让人睁不开眼。璇玑宫的院落依旧是那样冷冷清清的,偌大的门庭,洁白的阶石,冰冷的石凳,即使是阳光明媚,却也令人感到阵阵寒意。恍惚间,空气中似有淡淡的桂花香,仔细闻来,却又什么都没有。
“陛下”,“陛下”,润玉走出璇玑宫,一路上,仙侍们像往常一样行着礼。他却不知怎的,心里空落落的,隐隐有一股淡淡的疼痛,从心底撕扯上来。
不知不觉走到了落星潭,潭水悠悠。隐约间,似有佳人常乐,笑声银铃,不绝如缕。
凝神,白衣似雪,茕茕孑立,独有一人。
不知不觉走到了布星台,晴日空空。朦胧间,似有故人家话,言笑晏晏,美目流转。
回首,风姿迢迢,禹禹独行,唯余一人。
不知不觉走到了天河畔,繁星点点。迷离间,似有丽人嬉戏,浅笑盈盈,顾盼回眸。
定睛,芝兰玉树,形影相吊,空留一人。
不知不觉又走回了璇玑宫,旭凤、锦觅、月下仙人,正站在门口。
“兄长,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和锦觅带了桂花酿。虽说你刚醒来不易饮酒,但这锦觅的桂花酿,纯而不烈,小酌一杯助兴还是可以的。”旭凤举着一殇酒,笑道。
“是啊,我这桂花酿虽然比不上夕……”旭凤在背后猛地戳了一下锦觅,“昔日酒仙的水平,但也还是可以的。”锦觅尴尬地笑了笑。
“大侄子啊,老夫也没什么擅长的。”月下仙人摇了摇头,转而眉飞色舞道:“不过,若是你这璇玑宫什么时候还需要个女主人,老夫我还是可以帮你牵牵红线的。”
熟悉的欢笑响在耳畔,润玉却觉得好像有一块大石头深深堵在了他的心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石头的棱角又磨着他的五脏六腑,痛彻全身。他终止不住,眶中湿润了起来,眼尾泛着微红。
“夕儿,这就是你说的永远陪着我吗?你施法抹去我们的回忆,你让大家都避及你的存在,你甚至把璇玑宫,收拾回了你没有来过的模样。还有……幽迷草?”润玉低声喃喃道,泪珠从脸上滚落下来,璀璨如星。
“夕儿,你的法术都是润玉传授的,你要施什么法,难道还能瞒得过润玉吗?其实,就算没有回忆,这颗心,也还是会痛的。”他轻叹了一口气。
“夕儿,其实你根本一点都不会演戏,从你那日大哭着扑到我怀里,我就知道了。”
低头,望了望石桌上热气腾腾的白面,润玉伸出手,摆下了两副碗筷。
“夕儿,今天是润玉的生辰。你说,过生辰要吃长寿面,即使神仙的寿命很长很长,也可以图个吉利。面我已经做好了,你,不回来尝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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