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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冬,九江最最豪奢的酒楼中,满座高官大员时,宿择睁着一双朦胧醉眼不耐烦地看向一身大雪未化,手掌脸颊都被冻烂的兵丁,那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高举着手中的印信,用尽力气地喊出一声,“玉鸣关破,张将军身死殉国!”
一语说完,泪水合血而下。
于是绵延三百年的国祚,至此,终于被彻底斩断。
透过宿择带血的面颊,萧岭看到了另一张脸。
一张稚气未脱的圆脸,冻疮在脸上崩裂,又遭冻住,血与雪一同冻在脸上。
宿择是罪大恶极,然而始作俑者却是皇帝。
莫说他是英主,哪怕只是个平庸之君,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玉鸣关不会破,张景芝不会死,生灵不会遭铁蹄□□,更不会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萧岭很不明白,这样的剧情为什么要走下去。
他可以告诉自己这只是一部小说,然而消逝的却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萧岭眸光针扎了一般地颤了下。
谢之容没有错过这个眼神,于是鬼使神差间朝萧岭伸出手。
而后,二指轻轻一拽萧岭的衣袖,将他往后拉了拉。
萧岭愣了下,不由得随着谢之容的动作往后退了两步。
他偏头,怔然地看着谢之容。
这次是真的怔住,而非作伪。
谢之容亦愣了一息,手极自然地松开萧岭的衣袖,“有血。”谢之容说。
连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解释还是告知。
萧岭今日穿了件浅色衣袍,衣角处绣着同衣裳同色的竹叶,深深浅浅,阳光下尤其好看,弄脏了不美。
只是因为这个缘故,而非萧岭那一瞬间的眼神太过痛苦,好像看到了什么锥心断骨的画面一般。
只因为如此如此。
萧岭呼了一口气,望着谢之容已拿开的手骤然放松了。
幸好,一切都还没发生。
幸好。
如今的谢之容刚刚入宫,还未曾经历他人生中最冷的那个雪夜,在那个夜晚,他知晓了玉鸣关破,他的师长张景芝以身殉国,羌军南下,一路烧杀抢掠,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他站在那,还是眸光清亮,仿佛天人,不染纤尘。
还没有像熬鹰训狗一般被折断傲骨,只为了满足皇帝的一己之欲。
幸好,还都来得及。
而谢之容刚才的举动,显然不是怕血沾在他身上,而是看出了他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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