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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倒转,岑开致反倒成了恶人,她怎会愿意令一个孩子自幼失怙?
曲氏已死,岑开致也不可能当面与她对质,问她是否知情。
一时间,岑开致脑中混杂不堪,种种情绪交织难辨,连郑氏开门离去,她也只是闭了闭眼,没有阻止。
廖家茶楼一楼热闹二楼清雅,好些女娘都喜欢相约在此地饮茶,琴声悠扬,笑声盈室,旁人依旧欢欢喜喜的过日子,自己的悲凉孤单终也只有自己明白。
不知过了多久,岑开致扶着圆桌起身,浑浑噩噩,脚步虚浮的推门出去。
笑声就荡在她眼前,一个衣着光鲜的妇人从对门的雅间走了出来,随后又走出一双人,女娘挽着个美妇,好似是母女。
其余几人只是寻常姿色,但那个美妇却生了张耀目的脸,长眉点翠,眸若星光,粉腮虽不似年少丰盈,却依旧光洁润泽。落日余晖盛大华美,皆凝在这一张面孔之上。
岑开致愕然的张了张口,美妇笑看过来,一见是她,霎时间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脸色顿时涨红尴尬起来。
岑开致一见她如此神情,却并不十分意外,只把‘阿娘’两字吞入腹中,充作陌路人罢了。
可正当她要离开时,却看见了那女娘发上、颈上、耳上满当当一副品相上佳的珍珠头面。
施明依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忽然僵在她们跟前的女娘,这女娘穿得素净,不过耳上一对小小银豆,却好似出风过芙蓉般摇曳动人。
她一笑,却带出了凄然又乖戾的冷光,“请问施小娘子,这珍珠头面从何而来?”
她一出言就点破自己身份,叫施明依很意外,不过瞥见柳氏薄怒窘迫的神色,猜到岑开致的身份也不是难事。
“你是岑姐姐吧。我们还未见过,不如进屋屋里一叙。”施明依笑容可亲,不见局促,要把岑开致往里面引。
若放在平时,岑开致也就听从了,她不是这般咄咄逼人的性子,可这副头面太晃眼了,晃得她眼睛刺痛,几欲喷火了。
“施小娘子答不上,那请夫人您来答。”岑开致动也不动,只微微偏了头,看向柳氏。
边上那位胡氏是江海云的娘亲,今日本是假借吃茶实为相看的,眼下更是不走了,一脸探究的看着她们三人。
柳氏一气,双颊绯绯,更添鲜活美态。胡氏的目光在她们俩身上转了一转,瞧出眉眼处的几分相似来,再一想柳氏是寡妇再嫁,便也猜到了岑开致的身份。
“孽障!”柳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又碍于胡氏在场,不好骂得太过,只讪笑道:“见笑了。”
她瞪了岑开致一眼,示意她跟施明依进去,原来再好看的眼睛鼓如青蛙时也会显得丑陋。
岑开致不动,冷声道:“很难回答吗?柳娘子?施夫人?”
柳氏气得发抖,道:“是我给明依的,又如何?”
“这副头面是阿娘暂借给我的,衬我这身衣裳,我且不好占阿娘的东西。”施明依觑了胡氏一眼,见她一副看戏神色,心中紧张,又笑着去搀岑开致。
岂料岑开致软硬不吃,对柳氏厉声道:“我的东西,是给是借,怎么是你说了算?”
岑开致身边几个仆妇已不是岑家的旧人,连扯带推的将岑开致弄进雅间。
“什么是你的?我有什么东西是你的!?”一扇薄门摒除了柳氏仅存的顾忌,她恼羞成怒,拍着茶桌道。
施明依担忧胡氏还未走远,着实恨死这母女二人了,真想让施父看看柳氏此刻丑态。
“明州城内的铺面不是我的,郊外的良田不是我的,麂岛船坞的三成利不是我的,桐庐的茶庄也不是我的。只有这个,只有这个是我的!”
这一刻,本就稀薄的母女情分消失殆尽,旧日掩藏的不满也都戳破,岑开致什么都不要,只要这副头面。
柳氏虽然颜色好,可没有岑父攒下的家业做嫁妆,她又怎么嫁得明州通判做正头娘子?更何况施通判刚兼了个油水颇丰的市舶司差使,其中也少不得柳氏嫁妆打点。
岑开致此刻像是一把淬了火的尖刀,就是生母也敢一刀子捅进心窝。
施明依此番订下江家这门亲事,柳氏曾许诺给她添妆,这才假模假样的与她做一对融洽母女。
她心中又有鬼,哪里敢惹岑开致,匆匆拔了头上的簪子,拆了挑心,摘了耳珰,解了珠串,一样样摆在桌上,笑道:“姐姐莫恼,我不知这是姐姐爱物,原样奉还。”
岑开致平了平气,拿了首饰就打算离去的,可柳氏先她一步,将珠串扯断,珍珠落在地上,脆生生的响,好似无数个巴掌打在岑开致的脸上。
“说出来了吧?我就知道你觊觎这些!你要是个能继承香烟的儿子,我一分一毫不会动,悉数给你。但凡你活得体面些,像明依一般温良贤淑,我也少不得帮衬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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