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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华在掌声当中结束了她的演说,一偏头看见亦笙,于是笑道:“久侯你不来,就先借贵宝地一用了。”
亦笙也回了她一个笑,上前与她相拥。
待到她的同学们都走了,宿舍里只剩下她们俩的时候,亦笙笑问:“婉华姐姐,你可真叫我没想到,这才一年不见,你都成了马克思主义的传播者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你还记得在海上的时候,牟允恩借给我们的那本书吗——《我的马克思主义观》,这便是我认知的启蒙。后来在阿利昂法语学校补习法语的时候,他们重庆留法勤工俭学预备学校的同学也在那里,一来二去,大家就熟识起来了。”
“这一熟识,连带你的演说功力都提升了不少,这么有感染力的演说是即兴呢还是事先早有准备的呀?”亦笙笑问。
婉华也笑,“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呀,稿子是允恩写好的,算作我们的宣传稿了,你是没有亲耳听过他的演说,那才是真正的振奋人心呢!”
“婉华姐姐,你好象改变了不少。”
“小笙,你应该说我进步了不少,其实如果你和他们接触,你也会像我一样被打动的。”宋婉华沉吟道,“欧战初停,法国工厂大量倒闭,你便可以想象他们勤工俭学的学生生活条件有多恶劣了,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从来没有动摇过改变祖国命运的坚定信念。就说允恩吧,他住的地方连10平米都不到,除了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小木桌外,什么都没有,可就是这间小房子,不仅是他的住所,更是我们宣传和开展活动的阵地!小笙,你不知道,我每次去找他,他不是在找人谈话,就是在伏案奋笔疾书。他吃饭常常是几片面包,一碟蔬菜,有时连蔬菜都没有,就用面包就着开水吃。然而他却从不言苦,更没有丝毫动摇过自己的信仰。”
亦笙停了片刻,还是轻声开口问道:“那婉华姐姐你是真的想好了,甘愿放弃家里早早帮你安排好的巴黎大学音乐学的课程,要跟着他们千辛万苦的去闹腾里昂的中法大学?”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虽然两人鲜少见面,但书信一直是断断续续的来往着,所以亦笙大概能够知道宋婉华的动向。
“这怎么是闹腾,这是争取我们应有的权利!”宋婉华闻言激动起来,“小笙你不知道,当我们听说要在里昂创立中法大学的计划时,有多激动,我以为那么多的莘莘学子,终于可以脱离困境,全心全意致力于寻求救国之路了——可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决定只在中国国内进行考试和招生,也就是说,法国方面拒绝接受我们现在已经在法国的学生!”
亦笙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宋婉华会如此激动,在书信当中,宋婉华曾不止一次热情澎湃地向她阐述她的信仰,然而在亦笙年轻的思想当中,却一直未受感染。
在她看来,明明宋家给宋婉华早早安排好了巴黎大学音乐学的课程,那么里昂的中法大学招不招收如今在法的留学生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这些话,她不会说,因为她知道宋婉华绝不爱听。
于是她只是扮演了一个很好的听众,听宋婉华继续慷慨陈辞——
“我最没有想到的是,我们中国的决策者们在这个时候却畏缩不决,我们曾经联名上书给相关人士,希望此事能引起重视,但没有得到任何结果,现在又听说中法大学吴稚晖校长即将要带着第一批中国选拔出来的学生到达里昂,所以邓大哥、允恩还有吴传鸣他们都决定要行动起来,我们已经向中国驻巴黎公使馆申请路费资助了,打算到里昂去,争取我们的权利!”
路费资助?亦笙怔了一怔。
宋婉华看出了她的心思,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下,“爸爸并不认同我的决定,对我实施了经济封锁,我只好捉襟见肘地过日子。”
“我这里还有一些闲钱,婉华姐姐你先拿去用吧。”亦笙闻言连忙起身去开自己的箱子。
宋婉华抿了抿下唇,内心激烈交锋良久,终是深吸一口气接了过来,“谢谢你小笙,我本来不该要的,可是我知道,这些钱对于你来说,就像曾经的我一样,不过是多几件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可是对于如今的我们,太重要了。”
亦笙忙道:“婉华姐姐我明白的,你快收好就是了。”
又坐了一会,宋婉华便起身告辞,临行,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向亦笙问道:“小笙,你认不认识薄聿铮这个人?”
亦笙笑,“‘南薄北张,少年倾世’,大名鼎鼎的少帅,天下几人不识?”
宋婉华略微着急的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是问你和他有没有什么私人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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